水煮铃铛

ao3:anorev。正在缓慢修改和发上去旧文。《夜与微光》已经完结。

天亮之前 2.0

足同


托西,微法梅,微皮法


这篇文放在【托西短篇】的tag分类里,忘了前文的小伙伴可以找前一部分看一眼


这次更的还是在贴吧上发过的部分。本来应该早点发,后来给忘了……


下下次更新的会是贴吧上也没法的新内容,不然字数太多了


接上文。这里是托西五年前相遇的情节。两人是五年前相遇的,五年间一直没见过面,所以才有上一章出现的情节


*



***五年前***



年轻人就该冒险——里奥不知道从哪儿听了这句话,于是他在高中毕业后独自买了机票,带上一堆所谓专业的徒步装备,选了一片陌生的土地,开始了他所谓的毕业旅行。


旅行开始了三天,他咬牙切齿地认为,那句话应该改成“年轻人就该惜命”——去安全的地方、安全地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而不是被瘦骨嶙峋的狼惊吓、被坏掉的鞋子拖累、崴了脚,被不知名的蚊虫咬伤,眼睛上肿的连路都看不见。


沮丧透顶、性命堪忧的十七岁。


里奥爬上树,郁闷地坐在树干上——短时间内他不会下树了,如今他的脚破了、眼睛肿了,再出现个小狼崽都可能干掉他,他可不要白白变成晚餐,他只想歇一会儿,有人来就求救,没人来,他就……他明天就打电话求救——假如还有信号和电的话。


毕竟是自己夸下海口说要一个人出来玩儿的,轻易就认输、被救援队接走,简直没有更丢脸的了。


这是棵很大的树,里奥倚着其中一根很粗的树干,靠在那儿歇着。几个小时后,精疲力尽的他睡着了,在梦里吃掉了大盘大盘流着油汁的烤肉,他吃得过于欢畅,伸手去拿另一块时,忽然从树上翻身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里奥在梦中从餐桌旁掉进深渊,他身下有软绵绵的东西,里奥条件反射以为是遇到了熊——没错他是严肃的,这片林子是有熊出没的,一边叫喊着一边去看熊的脸,却发现那不是熊,而是一个被他吓了一跳的金发男孩。


里奥停顿一下。


“啊啊啊啊啊——”


“你还喊!”对方忍无可忍叫道:“砸在我身上,我都没出声,你倒喊个没完,看清了我的脸之后停了一下还接着喊?!”


“不不不不不——”里奥慌忙解释着:“我第一遍喊是以为掉在熊身上了,你知道,那个什么棕熊,他们这儿的品种,我第二遍喊是因为太不好意思了,竟然砸到你身上了……”


“你、那你快起来吧……”男孩说,里奥低头,注意到他们别扭的姿势,尴尬笑道:“我的脚磨坏了,动不了,你把我推到一边儿就成。”


“唉,”男孩叹了口气,“你又不是行李箱,推来推去算怎么回事啊。”他扶着里奥,让他坐起来,然后自己站起来,打量着他。


“我本来想问你路来着,还没等开口,你就从树上掉下来了。”


“幸好你在树下,”里奥说,“不然我直接摔在地上,非摔坏了不可,晚上只能给熊当晚餐了。”


“你的脚怎么了?”


“肿了,磨坏了,还起了水泡。你的脸怎么了?”里奥问。


金发的男孩挠挠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蛰了,脸都肿起来了。你的眼睛也肿了。”


两个人,一个肿了全脸,一个肿了眼睛,看上去惨得天造地设。


“你试试药水吧,我这儿有几样,但对我脸上这个都没效。”里奥从衣袋里掏出三个小瓶子,示意对方把他涂到肿的像面包一样的脸上。


“很好,我们俩都一副猪头样儿,谁也不用嫌弃谁,”男孩笑道,“可惜我没准备什么药,我忘了这些,想出门就买了一堆食物出发了。”


“你有食物?”里奥忽然来了精神,“还有吗?能不能分给我一点点?”


“剩得不多……我先给你拿点儿吧。”男孩说道,一边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


“谢谢!太感谢了……”里奥说,努力让说话的声音掩盖肚子叫的声音,“顺便说一句,我叫里奥。”


“叫我南多吧。”他说,拿出一罐腌肉罐头启开,把叉子递给里奥,让他自己捧着吃。


里奥带了药水,南多带了食物,两人商量一下后决定一同赶路。此刻南多的脸肿的像猪头一样,里奥十分担心他没有药水会随时毙命,而里奥磨坏了脚又没有吃的东西,南多也在怀疑如果没有自己的食物,里奥会随时挂掉。


既然从树上滚了下来,现在又有了新的同伴,里奥就没理由再回树上了,南多在湖边找到一处突兀的高地,在那里支起帐篷,然后和里奥商量着接下来应该向哪个方向走——但他们出发的前提是,里奥的脚要好起来,南多的脸也是。



***五年后的现在***



塞斯克早上出门上班时,正巧托雷斯在院子里修一辆儿童自行车。塞斯克看着新鲜,问他在干什么,托雷斯解释说这是比利亚家的小公主留下的,托雷斯答应她要把车子变成很特别的样子,正在想方设法在合适的地方放装饰。


“你也是够有耐心了,这么细的活儿也能干,”塞斯克说,“我和里奥都笨手笨脚的,什么也干不了。”


“说道里奥,这几天好像没看见他,他出门了?”托雷斯问。


“没有呢,他心情不好,前天就跑到帐篷里住去了。”


“帐篷?”托雷斯问。


“嗯,他心情不好就跑到后面林子里去,搭个帐篷住在那儿,没事,他过两天就好了,拿着吃剩的压缩饼干和罐头什么的,穿着皱巴巴的衣服从帐篷里钻出来……”


托雷斯不再问了。



***五年前***



里奥醒来时,听见帐篷外有噼啪的响声,他拨开帐篷的缝隙向外看,南多已经醒了,正在笼火。


他浑身酸痛,不想起床。之前他在树上呆了太久,浑身都不舒服,如今好不容易能安下心来睡个安稳觉,身体仍没恢复过来。


他跌回梦里,又睡了一会儿,再次醒来时,他直直地看着外面,冰凉的空气让他打颤,却也觉得心旷神怡。这里湖水碧蓝,群山围绕,郁郁葱葱的树木从山上映下倒影浮在水面,寂静无声,只有鸟兽为伴,湖畔尽头远在遥不可及的地方,那里伫立着肃穆的雪山,寂静和空灵让这里恍若仙境。


里奥穿好衣服,爬出帐篷,一瘸一拐走到火堆旁。


“你醒了,”南多向他微笑,“很快就能吃饭了。”


里奥回应了一声,看着他仍旧肿胀的脸庞觉得焦虑,南多的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额头和脸颊都肿得鼓了起来,也看不出昨天里奥为他擦得药有没有用,今天或许应该加大药量了。


“明天你起床的时候,能不能也叫我一声?我一直睡到这时候,醒了就吃饭,全辛苦你一个人了。”


“你的脚不方便,过几天吧。”南多说。


两人坐在火堆旁吃着简易早餐,一些压缩饼干加烤热的罐头——罐头里装的是冷肉,虽然可以吃,但几天来两人已经受够又冷又腻的罐头味道了,南多干脆把肉挖出来、穿在树枝上烤好,味道多少改善了些。


吃过饭后,里奥照常拿起药剂浸湿的棉布敷着南多的脸,药剂刺痛的感觉很明显,南多咧着嘴,不时发出“嘶——”的一声。


“疼吗?”里奥放下手,问道。


“越来越疼了……”他吐了下舌头说,“但是能忍住。”


里奥狠下心继续,轻手轻脚地用新的棉花沾了药水,涂在他脸上。


“你看上去糟糕透顶,”里奥说,“连你妈都认不出你是她儿子了。”


“希望赶快好起来吧,这药可真够呛。”


“我觉得这没用,”里奥说,“我刚才找了一会儿,包里有一瓶药,我也不太清楚它到底能干嘛,但我看说明说上说有消炎、消肿的作用,你要不要试试?”


“求之不得,给我砒霜我都吃,”南多说,“脸都变成这样了,也没办法变得更糟了。”


里奥拿出药和水,告诉他每次一片,每天只能吃一次。


出门旅行时,里奥带了完善的一切,从帐篷到药箱,从换洗衣服到过滤水的水壶,他当然也带了数量惊人的食物,可他没考虑到自己更大的食量和崴了脚这两件事,如今食物吃光,寸步难行,幸好碰上了同样旅行的南多,也幸好他带了足够多的食物。


里奥的眼睛很快消肿了,南多的脸却没有。为南多擦好药之后,他肿胀的脸庞看起来更可怕了,药水是蓝色的,于是他整个人都像一头变异的海狮一样。两个病号互相为对方擦药,处理好了南多的脸,南多开始为里奥的脚踝换药、清洗、涂药,为他包新的纱布——不仅崴了脚、被虫子叮咬,他的脚还被石头割伤了,开了好大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你迷信吗?”一边为里奥包纱布,南多一边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什么药、什么绷带都没带,说不定就不会划伤脚了。”


“我完全赞同你说的,”里奥幽幽说道,“你什么药水都没带,但脸肿的像榴莲一样,这说明你应该带一个榴莲在身上,脸就不会肿了。”


南多笑了起来,摇摇头,继续为里奥绑绷带。


开过了玩笑,他们商量起午饭吃什么——两人都有伤在身,情绪也不高,他们没什么事可讨论,眼下只有三餐能让他们打起精神。


因为住在湖边,两人说着说着就提到了鱼,南多取了罐头里的肉做饵,用一根掰过的回形针做鱼钩,然后用细线和树枝做成简易鱼竿,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开始了垂钓。


石头的位置距离里奥有些远,他们也没办法说话。南多专心钓鱼,里奥专心想着自己的脚什么时候能好,然后好尽快赶路。南多的包中固然有食物,但也不能支撑太久,他们需要尽快赶路,走出这没有公路、不见人影的鬼地方。


如果能选择,里奥再也不要自导自演荒野求生了。虽说这地方还挺美……


“上帝啊!”南多忽然叫了起来,里奥抬眼望过去,他钓到了一条鱼,现在正手忙脚乱地把鱼用衣服扣住,在里奥听不到的地方,南多紧张地低声重复着“抱歉抱歉抱歉抱歉……”他一边把鱼扣在衣服下面,一边用手去摸旁边的一块石头,里奥远远坐在上百英尺外,也开始觉得担心了,他忽然希望南多没拿住石头,希望那鱼跳回水中。


南多的左手还按住衣服下的鱼,他要砸到鱼,也要确保不砸到自己的手,但鱼挣扎得太厉害,南多狠心举起石块,但砸下去的同时,毫无经验的他在石头落地的一瞬间手滑了,眼睁睁地看着鱼跳进湖水中。


湖边的南多和远远地坐在坡地上的里奥同时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看见里奥在看他,便拎着衣服走了过来。


“鱼跑了。”他说,觉得很轻松。


“那真好。”里奥笑道,以同样轻松的声音回答。


“……其实我可以再去捉一次。”


“别去,”里奥说,“我们还是吃罐头吧。”


嘴上说着要这个要那个,实际动手的时候,两人都发现他们根本不敢下手。那些可怜的动物比自己小了太多倍,想要杀死它们就越难下手。


尽管里奥这样说,南多还是在可怜的午餐后去找食物了,他带回来了一些不知名的红色果子,这些果子有的没什么味道,有的特别酸涩,虽说不好吃,但吃些压缩饼干和罐头之外的东西好歹也能让口腔好受一些。两人对坐着吃果子,猜着自己下一颗吃的是什么味道,多数时候他们俩都被酸的说不出话,但偶尔也会有一两颗是甜的。


果子不好咬,吃过一会儿,南多就去睡午觉了。现在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让自己的脸和脚恢复,实在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可做。


睡觉之前,南多就看见里奥背对着自己坐在帐篷外面,也不知道在干嘛,他的动作慢悠悠的,像只小松鼠。而南多醒来时,他发现里奥还保持着原来的坐姿,他爬出帐篷,问里奥在干什么,里奥献宝似的抬起手,把六七个有牙印的果子递给南多。


“这些是甜的,”他仰头对南多微笑,“甜的要命,甜不死人不要钱,不要介意上面有我的牙印,我总要咬一小口才知道它们是什么味道。”


南多有些缓不过神,向来只有自己对别人好的份,忽然接受别人的好意,感觉像是得到了不配拥有的东西似的,虽然不过是几颗果子。


“那——我们一人一半吧,”他说,想要只拿一半,里奥却把它们都塞进他手里。


“快拿着,我的腿动不了,这几天都是你跑来跑去,几个果子也不收,我可要生气了。”


南多咧着嘴笑了,然后脸部的肿胀让他立刻疼得捂住脸。


*


里奥的脚在几天后有了好转,为了不让肌肉萎缩,现在他每天都会在南多的搀扶下走上一会儿,他已经厌倦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了。


扶着一个腿脚有伤的人慢步走来走去是件很无聊的事,南多有耐心,也不介意,只管搀扶着里奥边走边聊,两人都喜欢足球,说起球赛和球员时头头是道,说上一个小时也停不下来。里奥走累了,南多就把他扶回湖边,他喜欢坐在那儿,拿着相机各个角度拍着眼前的湖和山还有蓝天,但他知道相机的电要节省着用,所以多数时候他都在观察着角度和光线,用手指比划出相框,看着哪个角度可能会很美,确定了再把相机拿出来拍几张,然后匆匆关掉。


南多还不熟悉附近的地形,一出去找食物就会走很久。他不在的时间里,里奥找到了新的事做,他找出自己和南多换下的衣服,以不舒服的姿势坐在湖边洗着。腿脚没恢复,他坐在湖边的姿势也奇怪,他知道这别扭的坐姿不会让他好受多久,于是趁着还有力气的时候先洗了南多的外套、T恤和长裤,等到开始洗自己的衣服时,里奥已经累了,没了力气,只对付着揉搓几下,就当做是洗好了。


南多回来,看见里奥在湖边坐着,手中拿着衣服,嘴里念念有词,他悄声走过去,听见里奥嘟嘟囔囔说道:“别怪我们,千万别责怪我们,这也是没办法,我没用洗衣粉,连肥皂都没用,绝对没有化学制剂……但衣服上好像有,要是给你添了麻烦,千万原谅我们……”


“你在说什么呀?”南多问。


里奥吓了一跳,他松开手,衣服在水上漂走了,里奥赶快扯着袖子把衣服拽回来。


“你吓了我一跳,”他说,“我在求湖先生别怪我们污染了他。但我没用洗衣粉什么的,污染应该很小吧,顶多是衣服上的化学品……化学纤维什么的。”


看着南多忍着笑的表情,里奥“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笑的,你都没有对自然的敬畏之心吗?”


“我敬畏你。”南多乐了,把里奥洗好的衣服搭在树枝上晾好,然后走回湖边,笼火、准备晚饭。


*


湖边没有野兽,除了松鼠和兔子,里奥什么都没看见。住在这里固然不用担心饮用水(里奥带了可以过滤水的水壶),只是湖边昼夜温差大,晚上睡觉时总是不太暖和。两人带的都是有防潮垫和被子一体的睡袋,正好一个拉锁在左,一个拉锁在右,在受够了晚上躺下时就浑身发冷、第二天早上也全身发凉的感觉后,里奥提议他们把睡袋的拉锁打开,两人靠得近一点儿还能暖和些,而且他们还要把所有衣服都压在被子上,这样就不会太冷了。


南多同意了,但他们实施这个主意时,南多立刻发现自己成了占了便宜的那个——里奥的体温比他高,自己身上太冷了。


“不行,这样你也会被我带冷的,就这样睡吧,快把脚拿回去。”


“你的脚都要冷成冰块了,多难受啊,”里奥惊讶,“都什么时候了还客气,你再过来点儿。”


“别,真会把你也弄得浑身发冷的,你快躺回去。”


“我不,”里奥的倔脾气上来了,“快过来,都这么冷了,你跑那么远,想被冻死吗?”


“我是怕你冻着,也怕你觉得别扭。”南多说。


“我不怕别扭,我怕冻死,第二天还要给你收尸,怪麻烦的。”


南多笑了,他靠近里奥,里奥侧过身面对他,然后大大咧咧地把手脚都搭在南多身上。


“这样就暖和了,笨蛋。”里奥说。


“完蛋了,我要脸红了。”南多说。


里奥大笑起来,在南多身上捶了两下,“你的脸本来就肿得红了。”



****五年后的现在****



相对于塞斯克久久不回家,更让里奥觉得难受的是,他带着一身酒气回家。


出版社的人给里奥打了电话,商量他的第一本摄影集的出版事项,他们就细节谈论了四个小时,说得口干舌燥,里奥更是觉得天旋地转,他的照片一直都是在报刊、杂志和网络上发表,结集出版还是第一次,回到家后里奥心里还隐隐激动着,他把最新拍的照片分类好,从里面选出打算刊登的一部分。筛选了两个小时,他又自己动手排版起来,这倒不是他要做的活儿,只是他希望编辑能更好理解他希望自己的作品以什么形式呈现。


就这样忙到夜里十二点,里奥才进了卧室。


塞斯克已经五天没回家了,而里奥也没和与自己只相隔几十英尺的南多再有过联系,虽然塞斯克已经出轨,但他并不想欺骗塞斯克什么。


他累了,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而在夜色正沉的时候,里奥感觉到有人在亲吻自己,他太困了,也来不及思考,以为自己在梦里,继而他闻到刺鼻的酒味,里奥睁开眼,发现这不是梦境,塞斯克正在吻他,并迷迷糊糊地将手向下伸去。


“你喝多了,”里奥攥住他的手,“躺着睡觉去。”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过性爱,或许一年,或许更久,里奥记不清了。他在外面有了人,自己也不必和他亲密了。


“我喜欢你……”塞斯克低声说着,手被攥住,他仍旧迷糊地吻着里奥。


里奥对此并不动心。


“对,你喜欢我,因为我是杰拉德。”他醉着,里奥也就没有顾忌地说出那个名字。塞斯克不善掩饰,里奥早就知道了。


塞斯克呜咽一声,听上去痛苦不堪,“杰拉德……”他趴在里奥身上,头伏在里奥耳旁,“不,里奥,你是里奥……我不想骗你……”


他仿佛要哭了。里奥坐起身,想要把他安顿在床上,让他躺着老老实实睡觉,他却忽然抱住里奥,用力地亲吻他,并在亲吻的间隙喃喃自语,里奥可以发誓,那几个断续的音节组合起来只能是“杰拉德”。


里奥一把推开他,用力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拽上床、让他在枕头上躺好,自己抱着被子去了客卧,第二天他还要见出版社的人,今天没功夫陪着塞斯克胡闹。



***五年前***



几天后,里奥让南多吃的消炎药逐渐发挥了作用,药片加上每天擦的药水,南多的脸开始逐渐消肿了。这种变化在一夜睡眠后最为明显,那天里奥先醒了,他慢慢坐起身来,想要先去把篝火点着,就在他小心地掀开被子、注意不要惊醒南多时,他看了南多一眼,忽然发现他和昨天不一样了。


“天啊,南多……”里奥低声叫道,对方的脸明显消肿了很多,鼓胀的脸颊虽然还有些发肿,却已经消去了不少,里奥忍不住伸手去摸——他每天为南多擦药,知道他的脸是什么状况,这次他把手指按压上去,发现果然皮肤不再那么僵硬了。


里奥激动地捶了一下被子,抑制着内心的狂喜,不让自己叫喊起来。这么多天的敷药、吃药之后,南多终于开始有好转了,作为提供医药并且每天为他擦药的人,里奥的成就感可想而知。


南多醒来后,自己也感觉到了变化,里奥用医药箱里的小镜子让南多看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并为他拍了照片。


接下来的几天里奥都在兴奋中醒来,每天醒来就发现南多的脸消肿了更多,而在又一天清早,里奥醒来时看见南多已经完全消肿的脸庞,心情竟然微妙地低落起来了。之前的几天他就想到过,如果南多的脸恢复正常大概会很好看,而如今他已彻底痊愈,里奥才发现南多的容貌相当迷人,配上那头金发,更是耀眼到让人惊叹。


他不做声地换好衣服,拖着脚去生火,心中不明白为什么发现南多长得好看这一事实会让自己这么抵触。


他生好火时,南多爬出帐篷,一边说里奥的脚还没好,不用特意跑出来生火,等着他来做就好了。


他穿着里奥为他洗过的白色长袖T恤和黑色长裤,里奥早就见过他穿这套衣服,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可现在南多的脸恢复了,这让他看上去像T台上的模特一样。


“没事。”里奥简短答道,他已经生好了火,正用一根树枝捅着火堆。


南多熟练地从背包里找出又一瓶罐头,他们把肉罐头和水产罐头串换着吃,这几天两人找到了新的“烹饪方式”,他们把回形针摆成钩子的形状,把肉挂在上面、再把钩子穿在树枝上烤,平常他们一起烤东西时都会聊聊天,今天两人一起烤着金枪鱼鱼肉,谁也不说话。


南多原本没注意,过了一会儿,东西都烤好后他才发现里奥好像没什么胃口,刚刚也一直没说话。


“你怎么了?”他问,“刚才就不说话,现在早饭也不好好吃,不舒服了吗?”


里奥摇摇头:“没事,今天不太饿。”


“昨天也没吃多少啊,”南多说道,觉得奇怪,“你不喜欢鱼吗?还是今天心情不好?”


“我没事啦。”里奥勉强笑了下。


看他不想说,南多也不再问了。吃过饭后和每天一样,扶着里奥走了一会儿,让他活动一下腿脚。今天他们走的时间很短,不过十分钟,里奥就说累了,他在湖边坐下,南多困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他情绪低落。


两人间的气氛颇为消沉,南多逐渐发现里奥对自己的态度疏远客气了许多。仿佛不习惯他容貌的变化似的,里奥看他的眼神总是有些陌生,以前常说的玩笑话也不见了。之前睡觉时都是里奥主动靠近他,说怕他的低温体质会让他着凉,可这两天睡觉时他也没动作了,话也不说,两人之间也有了距离。


南多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两天后的晚上,睡觉时他忍不住问道:“你生气了吗?”


里奥把头埋在被子里,听了这话,他露出头来,说道:“没有。”


“我不知道你这两天怎么了,你好像不想搭理我,话都不跟我说了。”


里奥犹豫一会儿,他也不想一直憋着这些感觉,几秒后说道:“我只是不习惯你现在的样子。”


“好不容易消肿了,不是好事吗?之前刚开始消肿时你也很高兴啊。”


“那时候……”里奥也不知道怎么说,虽不情愿,也只得慢吞吞说道:“我只是没想过你长得这么好看。”


南多呆了几秒。


“我这辈子第一次知道长得好看是缺点,你都不理我了。”


“我没有不理你,”里奥嘴硬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样子变了,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南多了。”


“你可真挑剔,”南多惊讶地抬高声音,“竟然嫌弃别人长得不够难看吗?之前脸肿的像猪头一样,你反倒好像更喜欢那时候的我似的?”


“我不是嫌你长得不够难看——哎,这是什么话呀,”里奥翻过身来正对着他,“我只是说……谁知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我都看习惯之前的样子了。”


南多叹了口气。


“那我变回去?明天找个马蜂窝把头插进去?”


里奥“噗嗤”一声笑了。


“不行,好不容易消肿的,我可不要天天给你擦药水。”


南多也笑了,随后说道:“你不习惯就不习惯吧,过段时间大概就好了。”


这话正和里奥心意。两人又说了几句,互道晚安后睡了。


里奥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忽然南多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咳嗽了半天。


“你怎么了?”里奥问,心想着他是不是着凉了。


“我没事,”他的回答带着鼻音,“睡吧。”


“你很冷吗?”里奥问。


“我不冷,没事,赶快睡吧。”南多说。


过了一会儿,里奥翻过身去,轻手轻脚地抱住他。


“我还以为我的脸恢复了,你就要一直歧视我呢。”南多说道,他翻过身来,把里奥抱进怀里。里奥为这动作吓了一跳,之前南多这样抱过他,但那时他的脸肿着,他熟悉的是原来的那个南多,可不是现在这个大帅哥。里奥别扭起来,虽说没理由推开他(就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就冷落他?),但他还是伸出手去推南多,两人闹了起来,闹够了,南多到底挨着里奥睡了,他没像刚才那样夸张地抱着里奥,只是胸膛贴着里奥的后背,左手搭在里奥腰上。


*


不怕冷的时候,两人一起坐在帐篷外等流星——想等到却也不容易,唯独有那么一两次,偶尔看见流星在天空滑过,两人就激动地叫喊起来,然后里奥立刻去捂南多的嘴,怕他把整个山林和湖泊都吵醒了,两人的生活无聊,鲜有有趣的事发生,一颗流星就够他们激动好久。


看过了星星,有了些困意,他们爬回帐篷里睡觉。在他们面对面侧躺着聊天的一次,对话忽然出现了空白,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对方,而就像这一切早就该发生一样,南多慢慢靠过去,吻了里奥。里奥在最初的一瞬间紧张得不敢动,随后也慢慢伸出手去,环住南多的脖子,生怕他离开。


帐篷外是明亮的月光,将小小的空间照得透亮。里奥不敢睁眼,只一味沉迷地接受着南多的吻。南多的手握着他的腰,里奥攥着那只手,清楚感觉到上面凸起的血管和纹路,他忘了亲吻的感觉,全世界只剩下南多放在他腰上暖热的手。


他想叫南多的名字,却被忽然的风声打断,细碎的石子打在帐篷上,这声音如同开关一样让南多忽然抱紧了里奥,仿佛他们并非在帐篷的保护下,而是正在赤裸的土地上,寂静苍穹下,清冷湖岸旁。


他们的手已经交缠在一起,越攥越紧,汗水濡湿了手心。结束亲吻后,南多抚慰般吻了里奥的嘴唇和眼睛,后者小心地躺着,一动不动。他们中间隔了半个巴掌的距离,一整夜没人再说话。


*


第二天醒来时,他们成功地唤起了对方的尴尬。两人无论干什么都不敢对视,干巴巴地捡着没营养的话题说,里奥和南多都心不在焉,说着说着就没话了,两人都在盼着天黑,仿佛白天没胆量做的事只要留给晚上就万事大吉。


到了睡觉时间,两人各自不做声地躺着,沉默了一会儿,里奥侧过身来,南多仿佛就在等着他这一信号似的,缓缓伸出手去,搭在里奥的腰上,迟疑几秒,里奥抱住南多接吻。


起初是试探,很快变成了缠绵,里奥用力吻着他,无法思考地将手探入南多的衣襟下。


他们吻了一会儿,南多感觉自己被撩拨得难受,而里奥还在不知死活地紧紧抱着他,让他的体温越来越高。


“里奥……”


南多的声音游移不定,更加强了里奥想要继续的决心。相反,如果南多热情地回应他,里奥十有八九会退却,可现在他看上去并不确定,里奥就更想要这样做了。


“我喜欢你,”里奥说,自己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想要这样说罢了,只是很想吻他罢了,“我喜欢你……”他急切地说着,再度吻上南多的唇。


南多在惊讶中回吻着里奥,愈发沉迷,渐渐将里奥压在身下。而这时脑中有什么东西震颤了一下,他忽然拿下里奥紧紧环绕在他后背上的手,抬起头看着他。


“不行,里奥,我们……”他不知该怎么说,里奥坦荡的目光略带惊讶,不敢相信他竟然要拒绝他。


“‘不行’什么?”里奥心急地问。


“你还没考虑清楚……这——太仓促了。”


“你是傻瓜吗?”里奥反问,“我想这样做,你也想,有什么可考虑的?”


说罢,里奥扬起头去吻他,南多败下阵来,狂热地和他亲吻着纠缠到一起,他们的热情没有持续多久,南多忽然拽开里奥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干什么?荒郊野外、两个认识不过半个月的人,以后你想起来,真不会后悔吗?”


“为什么你想得那么多!”


“别生气,里奥,别生气,”南多软下声音,把他搂进怀里:“我只是觉得不合适,这样委屈了你。”


“我没觉得委屈,你要是不想,就算了。”里奥翻过身去,南多赶快从背后抱住他,解释道:“你别乱想,我只是怕你以后会后悔。你看起来不像是容易和别人亲近的类型,我其实很……受宠若惊,但正因为这样,我才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几天。”


南多的话很诚恳,里奥听了也受用,他刚刚确实有些冲动,或许静下心来想想也好。


“好吧。”


里奥不情愿地答道。


南多抱住他,在他脖子上轻吻一下,道了晚安。


里奥窝在南多怀里,感觉愈发暖了,更紧地抱着他,胡思乱想着睡着了。


到了半夜,两人被风声吵醒。


“风太大了。”里奥咕哝道。


“没事的,帐篷不会被吹走。”南多说。


“可这太吵了,睡不着。”里奥说。


他们沉默几秒,忽然拥抱着亲吻到一起,把刚刚考虑几天的提议抛到九霄云外,在寒风骤雨的夜里一直缠绵到天亮。



***五年后的现在***



塞斯克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花了半个小时才勉强把自己打理好。


在洗脸时他惊悚地记起自己昨天回家后吻了里奥——这是他讨厌的毛病之一:竟然会对醉酒之后的事有印象。他确切地记得他毫无章法地亲吻了里奥,然后被里奥扯着领子拽到床的另一边安顿好。


他把客卧、书法和楼下都找了一遍,没有里奥的踪影。他抱着一点希望走去房子前面的树林,但帐篷空荡荡的,里奥并没在那儿。


塞斯克不敢打电话问他去了哪儿,不知道这时候里奥是不是还在生气,他对里奥愧疚,也不敢贸然联络。


*


里奥提前到了他要和出版社编辑见面的地方,这里是咖啡厅和书店的结合体,因为是工作日的关系所以人不多。里奥找了本书看了几分钟后忽然接到对方的电话,他说原定要出版的刊物出了问题,今天见面推迟一下,改天再约。


里奥没觉得失望,反倒松了口气。和人打交道绝不是他喜欢的工作,虽说编辑是来谈出版的事,但拖个几天,里奥也不觉得有什么。


既然出了门,就干脆多在这里打发些时间好了。


他找到一本曾在图书馆看过一半的书,一面喝着咖啡一面看着。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和自然以及植物有关的东西都敏感起来,照片中也时常有露水、云朵、湖岸和光影的融合,有人认为镜头中没有人或动物会失去灵气,但里奥的作品仍旧很受欢迎,那些浓雾中的森林和枯叶,水天一色时孤单伫立在湖中的绿色茎秆,砂砾中的蜗牛空壳和一旁簇新的红色花朵,甚至只是泥土和树枝,在里奥的镜头下也会罩上不同的光彩。


他拿着书看了一会,书中和植物有关的内容当然不多,里奥的关注点也不在这儿,看了二十分钟,里奥确定了要买这本,他打算继续去挑几本一起带回家,刚站起身,就有个人从自己身边走过,他鲁莽地迈着大步,结结实实地撞了里奥一下,里奥没站住,踉跄一下坐回沙发上。


“不好意思——”对方赶快停下,一边道歉说,“我只顾着向前走了,您……没事吧?”


说道最后,他的话音低了下来,认出里奥是谁让他有些慌乱,脸上一副想要立刻逃走的表情。


里奥看了他几秒钟,最终疲乏地笑了。


“你好,杰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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