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铃铛

ao3:anorev。正在缓慢修改和发上去旧文。《夜与微光》已经完结。

夜与微光 第四卷 第九章 开端

足同 冷CP 托西

本章包括CP 王子鱼(卡卡/梅苏特)(还有王子鱼婚礼),罗金毛(C罗/科恩特朗)

托哥正式重新上线

情节需要所以原创人物众多

*

第一缕光透过窗落在对面墙壁的钢板上时,婴儿哭了起来。

光线从不会照映到地上,这里是栋中间挑空的塔楼,只在十余米高的塔尖处才有窗和通风口。塔楼中的房间很小,只放着一张铺了被褥的床垫,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床垫几步外有一扇破旧的门,后面是简陋的浴室——如果一定要这样称呼的话。

婴儿在破旧的床垫上睡着,最初他只是皱着眉头,很快开始抽着鼻子,继而不带感情般地哭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托雷斯总觉得孩子的哭声没有感情。

无论是冷了、热了、饿了还是生病了,蒂亚戈哭起来总像是为了哭而哭一般,没有委屈,没有撒娇,并非以哭声要挟大人的注意力,只是他的身体需要他哭起来罢了。

托雷斯还困着,他伸过手去抱住孩子,抚摸他,亲吻他,让他知道有人陪在他身边。

孩子依旧哭着,托雷斯睁开眼,看到楼顶窗口的微光。到了蒂亚戈吃饭的时候了。

他抱起哭闹的孩子,拿起床边的奶粉,去浴室接了热水冲兑——这样得来的热水已经是托雷斯想尽办法后所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蒂亚戈到来之前,他在近三年的时间里只有冷水可用。好在是蒂亚戈并没对这样冲泡的奶粉表现出不适应,托雷斯摇匀奶瓶,将奶嘴放进蒂亚戈嘴里。孩子并不睁眼,双手扶着奶瓶吸吮起来。

趁着孩子专心喝奶粉的空档,托雷斯抱着他小心地移动着,一直移动到床垫里侧,靠到墙壁上。蒂亚戈醒得早,这时他通常都没睡醒,抱着蒂亚戈靠在墙上,他又闭上眼睛迷糊了过去。

短暂地打了个盹,蒂亚戈在臂弯中扭动起来,他拨开奶瓶,睁开眼睛四处望着。托雷斯把奶瓶放到床垫外的水泥地面上,跟着孩子一起打量房间。

小小的窗户在十几米高的上空,蒂亚戈根本不能接触阳光。这是托雷斯最为忧心的地方。而好在窗户保证了通风,他不必担心孩子一直呼吸污浊的空气。房间中有三面是墙壁,另一面是没进水泥地中的老式栅栏,虽说是老式的,但同样是钢铁制成,坚不可摧,和三面墙壁上的钢板一样。房间中只有一张略厚的海绵床垫——连根弹簧都没有,不然托雷斯还能想些办法逃出去。

蒂亚戈来了之后,托雷斯的房里多了奶瓶、奶粉和婴儿衣物等东西,数量很少,它们占据的空间微不足道,但蒂亚戈占据了他的很多注意力和时间,让托雷斯多了快乐,也多了些忧愁。他怕蒂亚戈在这样的环境里会生病,会营养不良,但又不敢提出把蒂亚戈带出去让别人养,他怎么知道对方会不会直接把孩子扔到冰天雪地中任他自生自灭呢?

蒂亚戈东看看、西看看,眉头又皱起来了,托雷斯知道他要哭,立刻哄到:“带你玩儿好不好?”

下了床垫,托雷斯趴在地上,把孩子放在后背上放好,慢慢做起了俯卧撑。蒂亚戈习惯了他这样陪自己“玩”,已经会牢牢地抓着托雷斯的衣服避免掉下去了。

在蒂亚戈到来之前,托雷斯每天都把大量时间花在锻炼上,住在这样的地方容易生病,他又无事可做,多数时候他都在做着力量训练,一面想着逃出去的方法。

或者想里奥。

他会陆续收到照片。各种在公开场合拍下的照片,这让托雷斯多少有些安慰:照片不是在家里被拍下的,说明家里的安保目前还没问题。

照片上的里奥站在他的墓碑旁,与罗纳尔迪尼奥一起从市中心的建筑中走出,在黑手党云集的宴会上与埃尔莎站在一起和宾客交谈,在一家咖啡厅中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交谈甚欢。

最近的照片上,托雷斯终于看到里奥快乐的表情。他的里奥终于笑了。

他会花时间和蒂亚戈一起看照片,指着照片上的里奥给他看。他毫不怀疑蒂亚戈会说的第一个词会是“里奥”,因为托雷斯总是拿着照片,把蒂亚戈肉肉的手指放在里奥身上,反复说着,你看这是谁,这是里奥……

这是折磨人的绝佳办法。眼见所爱之人为你受苦,而你无能为力。抱着活下去和逃出去的希望,而所处环境只有绝望可言。

“里奥·梅西,里奥·梅西,”托雷斯抱着蒂亚戈,在他耳边重复着,“你会喜欢他,他也会非常喜欢你。等我们见到他……”

*

在美洲一无所获后,里奥决定短暂休息后去亚洲,他的首要目标是俄罗斯,安德里亚斯在那边有相熟的客户,里奥可以通过他联络。

休息时,里奥去了北欧,一方面要探望加维诺,另一方面也要和安德里亚斯商谈俄罗斯之行一事。

加维诺在缓慢康复着,他会对别人的问答做出简单的回应,但很多时候并不真正理解自己和对方说的是什么,只是有反应罢了。这样的变化已经让里奥宽心不少,之前他和埃尔莎都以为加维诺不会再好起来了。

里奥独自去了碎宝石庄园,现在加维诺恢复得不错,每个星期都可以放假似的回碎宝石住两天。他喜欢那里,也喜欢安德里亚斯的哥哥洛塔尔。至于安德里亚斯本人,里奥从他的助理夏尔口中得知他们的老板“丢人丢到别人家去了,呆在古斯塔夫松不回来,就好像自己没家似的”。他是安德里亚斯的亲信,他们关系很好,这样开玩笑也很寻常,夏尔抱怨着他已经半个月没见过安德里亚斯了,并赌咒发誓说他这半个月都没踏出过古斯塔夫松庄园。

夏尔带里奥来到加维诺的房间,加维诺正和洛塔尔一起正坐在地板上拼着拼图,见到里奥来了,加维诺微微笑了,向里奥伸出手,在里奥握住他的手后主动拥抱了他,并叫了里奥的名字。

“你已经想起我了?”里奥问,心中惊喜,语调努力保持着平和,不吓到加维诺。

“里奥。”加维诺重复道,眼睛弯了起来。

“对啦,我是里奥,见到你很高兴。”

加维诺想了想,说道:“那好呀。”

这已经是了不起的进步了,里奥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吻了几下,加维诺笑着躲开,藏到洛塔尔身后去了。

洛塔尔和里奥握了手,并伸手示意里奥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他在桌上翻了翻,找出几份医生的评估给里奥看。评估每周都有,里奥细细读了医生的话,加维诺的康复虽然缓慢,但一直都在好转着。

天气正好,洛塔尔提议和里奥一起带着加维诺去室外走走,里奥同意了,三人走出宅子,在碎宝石庄园走着,加维诺拉着里奥的手,里奥忽然注意到走在前面的洛塔尔,打量着他的身高,又看了看他的手,忽然拉住他的手腕。

被里奥拽住,洛塔尔停了脚步,回过头来询问地看着他,里奥再三打量他,干脆握住他的手,然后笑了。

“那天晚上是您吧?”

洛塔尔礼貌地挑了下眉毛,示意不解。里奥笑道:“南多去世没多久之后我来碎宝石做客,那天晚上是您到我房间里,给我戴上眼罩、带我出来散步,是吗?害得我哭个没完。”

洛塔尔还没回答,里奥继续说道:“是安德里亚斯的主意吗?”

话已经说道这里,洛塔尔已经不能否认了,他点了点头,里奥攥着加维诺的手更紧了些:这些陌生的、无以为报的好意。

“谢谢,”他伸出手臂用力环住洛塔尔拥抱他,“你们帮了我,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

洛塔尔微笑眨眼,阳光落在他的睫毛和眼睛上,之前里奥一直奇怪着洛塔尔和安德里亚斯怎么会是兄弟,他们一个带着夏日晚风的温暖和煦,一个如凛冬寒风般尖锐锋利,但他们笑盈盈的眼睛是一样的。

这时洛塔尔向里奥身后看去,里奥和加维诺也回头去看,安德里亚斯和一个高挑的女孩正向他们走来。

“啊呀,几天不见,又要把我哥抢走了。”安德里亚斯说道,而里奥忘了答话,他从未见过安德里亚斯如此耀眼动人的模样,几乎让人不敢直视,里奥记得在他和托雷斯的婚礼上安德里亚斯美丽又让人心碎的样子,他以为那就是他最吸引人的一面,却没想到如今他从旧的躯壳中脱茧而出,冷夜破碎的幽光从他身上褪去,灼热的光芒和力量笼罩着他。他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改变的原因就在身旁。里奥看向伊莫,这大概是让无神论者相信神灵存在的最好时刻,有了安德里亚斯那样的存在还不够,神还要再派来伊莫折磨世人。现在距离里奥上一次见她已经过了几年,那时他只远远地打量着她,伊莫披着冰霜和寒雾走进屋子,而仅仅是雾气与寒冷也让她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那天安德里亚斯眼里再也没有旁人,只顾着伊莫,脚步只绕在她身边不肯离去。初见时再无更多印象,现在近距离看到伊莫,里奥几乎立刻就折服了——只有她能让安德里亚斯着迷。

“这是伊莫,”安德里亚斯介绍道,他的声音带着不经意的柔情:“这是我哥哥洛塔尔,这是巴萨和桑斯的里奥·梅西,这是桑斯的加维诺,我对你提过他们。”

“您好,”伊莫微笑,与三人分别握手。她的手掌坚实有力,眼神交汇时里奥注意到她眼中的光芒。

海水留下的粗糙、闪亮的盐粒与黑暗中的水晶。

加维诺忽然害羞起来,和伊莫握过手就红了脸,不敢看她,又忍不住偷偷看她,伊莫很快注意到了,她伸出手去,加维诺试探着握住,冲着她羞怯地笑了。

几人正好走到室外花园的桌椅旁,大家在桌边坐下闲聊,有人为他们端来饮料和点心。里奥很久不曾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和别人聊天,他耽搁在平凡、日常的话题中与他们闲谈,几乎不想对安德里亚斯提起生意了。但就算生意可以拖延,Nino也不能等。过了好一会儿,在谈话的空档,里奥问起安德里亚斯他在俄罗斯认识的生意伙伴,说自己要去那边跑上一段时间,认识的人越多越好。

“差点忘了问你这件事,”安德里亚斯放下茶杯问道:“前几个月你满世界跑来跑去干什么呢?在美洲跑了一圈还不够,现在还要去亚洲?”

那封匿名信的知情者很少,里奥原本想告诉安德里亚斯,只是现在看到他这样开心,不想提起这件事让他多虑,毕竟还不知真假,他自己相信Nino还活着并不意味着这是事实。

“有事要做,到最后无论成不成都告诉你,你就在中间帮我牵着线吧,俄罗斯的就拜托你了。”

“认识谁不好,要去认识那帮人,”安德里亚斯摇摇头:“但你问我还真问对人了,我去那儿之前家里给我准备了他们的一整套资料,一会儿吃饭完我们就看,联系方式我这儿也有。但你能不能别和他们搅到一起去?想想我就心烦。”

“俄罗斯的黑手党有什么不一样吗?”伊莫问。

“倒不是说他们所有人,只是有的人太古怪,危险又让人折磨不透,里奥还要和他们搅和到一起去。”

“那就别等到饭后了,还不现在就让我们长长见识?”伊莫说,安德里亚斯也没个原因地看着她就笑了,大家一起回了楼上,在书房的电脑前一起看资料,安德里亚斯负责介绍。

“……最开始他们做的是酒水,后来也开始做违. 禁. 药,我和他签过几个大单子,他做生意有点拖沓,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弄出人命。”安德里亚斯介绍完了一个大胡子,翻到下一页去。

名为叶戈尔·科尔舒诺夫的这人照片刚在屏幕上出现时,里奥就眼尖地注意到安德里亚斯飞快地瞟了伊莫一眼,表情也不自然了。里奥暗笑:他记得去俄罗斯时安德里亚斯说过有个人在追求他,后来他们也滚了床单,现在看来就是这个叶戈尔了。叶戈尔相貌清秀,脸颊很瘦,长着一双诡秘的深棕色眼睛和刻薄的嘴唇,他固然是个好看的年轻人,只是笑容中带着太多不怀好意和不加掩饰的疯狂。

“这是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惹的人,叶戈尔·科尔舒诺夫,性格奇怪,做事诡秘,干下好多骇人听闻的事,甚至有传言说他父母也是他杀的。”

里奥正喝着茶,听了他的话险些呛着。

“话是这么说,但你也不确定真假吧?”伊莫问。

“传言是这么说的。”安德里亚斯耸耸肩。

“他长得还挺好看,是吧?不像做出这样事的人。”里奥说,一边给安德里亚斯使眼色,安德里亚斯尴尬极了,狠狠瞪了里奥一眼。

“等一下,我好像见过他……”里奥歪着头打量照片上的青年,“他来参加过你和南多的婚礼,是吗?”

“婚礼上那么多人,你竟然还能记住他?”安德里亚斯问,“对,他来了,有段时间他常来北欧,桑斯酒店开业那天也来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用饼干在桌子上拼图案的加维诺抬起头看,看着叶戈尔的照片,忽然说了句:“南多。”

里奥、安德里亚斯和伊莫没听到,他说话声音小,只有洛塔尔注意到了。

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加维诺很少主动开口说话,洛塔尔伸手拽了下安德里亚斯的衣袖,用手语告诉他刚刚加维诺说了什么。

“怎么了?”里奥问。

“我哥说刚才加维诺看着叶戈尔的照片说了声‘南多’。”安德里亚斯回答,表情疑惑。

几人一齐回头去看屏幕。

“南多和他也不像啊。”安德里亚斯说。

“他是南多吗,亲爱的?”里奥向加维诺问道。加维诺点点头。

里奥翻到下一张照片。“那这个人呢?他是谁?”

加维诺摇摇头。

里奥拿出手机,把壁纸上的托雷斯给他看。

“这是谁?”

“南多叔叔。”加维诺答道。

几人又问了他一会儿,显然加维诺对于托雷斯的称呼一直是“南多叔叔”,而看着叶戈尔的照片时才叫“南多”,看其他人的照片他都没反应,唯独这样称呼叶戈尔。里奥和安德里亚斯不知道其中的关联,他们都不知道埃尔莎发现了加维诺身上的吻痕并对托雷斯发火的那件事。虽然不能推测出个结果,但好容易加维诺主动说了话,事情听起来还有些蹊跷,里奥干脆打电话给埃尔莎告诉她这件事。埃尔莎最近病了,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睡觉,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接听了电话,却也得不出任何结论——毕竟她也从没听过加维诺说出过“南多”这个名字。

当天里奥在碎宝石庄园住下了,安德里亚斯早早地抛下他、陪着伊莫在庄园里散步了,里奥陪着加维诺玩拼图到很晚,之后又帮他洗漱、看着他睡着了。

*

埃尔莎这几天病得厉害,几乎没力气下床了,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挂断电话后就又睡了。夜深时忽然醒来,让人去看拉莫斯是不是在家,下人回答说他刚回来,埃尔莎立刻吩咐让他过来一趟。

她睡了一小天,眼下已经十点多了,她因为刚醒过来的缘故,对光线不适应,连灯也没开,在床上病恹恹地躺着。过了一会儿拉莫斯过来了,埃尔莎打开床头的小灯,让他到床边坐着,聊起加维诺的事。

“下午里奥打来电话,说了件挺奇怪的事,那时候他们在看一些俄罗斯集团负责人的资料,看到其中一个人的照片时,加维诺忽然对着那个人叫南多叔叔的名字,具体说来,他叫的是‘南多’,我不知道这里的缘故,你能给我点思路吗?”

埃尔莎原本没抱希望,以为只是加维诺一时胡说罢了,但她却眼见着拉莫斯的表情忽然变了,震惊又恐惧。

埃尔莎气得抽过枕边的一本书去打他的胳膊。

“你总是这样!又瞒着我们什么了!”

拉莫斯用手挡着埃尔莎拿来打他胳膊的书,说道:“又不是什么好事,我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有什么好!”

“那你快说啊,到底是什么事。”埃尔莎没力气了,把书扔到一旁看着他。

“你记得……我们发现有人和加维诺发生过关系那件事?那天晚上我在加维诺床边坐着,等着他睡着……他睡着之后忽然叫了一声‘南多’,他在说梦话,但说得清清楚楚,当时我吓了一跳,还真以为是我们的南多和他怎么了,但你知道这不可能。”

埃尔莎听着,手指攥皱了掌心下的被罩。她已经不会怀疑托雷斯任何事了,这样说来,到底是有人恶意欺骗了他,并用了假名。

她还曾暗自指望和加维诺发生关系的人并没抱着恶意,说不定是一个和加维诺同龄的男孩,喜欢他,也有些害羞和害怕,说不定他们短暂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分开了罢了,但她知道这样的设想中包含了太多善意,而面对一个不能思考的病人时,人们并不会给他这样多。

什么也没做错的加维诺,世界给了他这样多的恶意。

“他被人骗了,”埃尔莎看向一旁,抿着嘴,眼里浮现泪光,想起加维诺回答他们时脸上羞怯的神色,他已经有些喜欢那个人了。

可对方却只是利用他罢了。将他这样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当成什么了呢?

“我做这些干什么,我带他回桑斯干什么。”埃尔莎说着,嗓子哑了,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到被子上。

“这不怪你,”拉莫斯拍着她的后背,“真有人打定主意要诱骗他,你也很难防得住。”

埃尔莎短暂地抽泣很快结束了,她抬起头来看着拉莫斯。

“你认为被加维诺叫做南多的人就是诱骗他的人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们需要问他更多问题。”

埃尔莎思附着。

“他现在还没恢复那么多,我们需要医生帮忙……心理方面的医生,或许会需要一系列测试,但这件事必须有个结果。”

拉莫斯点头,问道:“我们怎么回复里奥?”

“让他先别去俄罗斯,行程暂且放缓,如果真是那个人骗了加维诺,就证实了他们对桑斯不怀好意,不能让里奥去冒险,而且这样一来要出面的人就不是他而是我了,”埃尔莎说着,坐直了些,“我需要他们的资料,你让人尽快搜集来一些,如果能拿到他们的行踪更好,尤其是我们刚发现加维诺和人有过关系的那段时间。”

拉莫斯答应着,出去准备需要的东西了。

埃尔莎在床上呆坐着,身体的疲惫和苦痛被愤怒冲洗得干干净净。刚刚她没说出口,但已经在心里暗下决心了:如果这件事被证明是真的、证实确实是那个人诱骗了加维诺,她一定亲手杀了他。

*

仿佛姐弟间有特殊联系似的,埃尔莎刚刚拖着病愈的身体抵达北欧,加维诺就病了,他被传染了流感,因为抵抗力较常人差,一夜间他就病倒了,生病带来的身体不适让他每天都变着花样发脾气,埃尔莎不仅无法按照原定计划让预约的专家和医生为他做测试,还要放下手头的所有事务照看他——见到姐姐来了,加维诺的发脾气和撒娇都冲着她一个人去,要她陪着自己,要她留在身边,别人顶替个一分半秒他都不同意。

埃尔莎陪他住在医院里,陪着他闹,忍着他的脾气,偶尔加维诺吵闹过火时也会板着脸训斥他,然后加维诺就会安静下来,并委屈地哭着去抱她,让她不要生自己的气。埃尔莎感觉自己要被加维诺气糊涂了,却也隐隐地发现有自己陪着,加维诺恢复得会快一点,尽管他因为流感带来的不适一直在发脾气,但更多地表达情绪和原本的漠然相比已经是好转了。

加维诺只要埃尔莎陪着,里奥留在北欧也无事可做,现在还不能去俄罗斯,埃尔莎便让他回巴塞罗那去歇着,去看看他父亲,和朋友聚几天,并恍然大悟想起来似的提到梅苏特·厄齐尔送来了请柬,他要结婚了,邀请巴萨、桑斯和斯卡特的人去参加婚礼。

里奥回到巴塞罗那,父亲在庄园之外买了一栋房子,里奥陪他住了几天,和他一起做饭,一同出门散步,看公园里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和广场上的鸽子。父亲喜欢孩子,里奥干脆把Kun邀请到父亲家里做客,Kun带着本哈明赴约,四人像家人一样在房子中热热闹闹地住着。

晚上睡觉时,里奥仍旧和Kun住在一个房间里,本哈明睡在一旁的婴儿床上。

里奥本想告诉Kun自己收到的匿名信,想告诉他虽然并没有确切证据,他却相信爱人还活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但这样太冒险,再者他不能让Kun莫名地搅进危险中。

这样想着,里奥心中忽然涌上一阵几乎要忘记的暖热和羞怯——若Nino还活着,对自己这样和Kun睡在一起会生气吗?仅仅是想到托雷斯会吃醋这一可能就让里奥红了脸,而他几乎记不起自己上次脸颊发热是什么时候了,三年过去了,他仿佛没有体温一般冷却了,没了热情,也没了鲜活的感觉,仿佛爱恋已从他的身体中流尽了,他不敢想,不去用回忆折磨自己,如今忽然想到Nino有可能还活着,那些本以为忘记的东西再次涌动起来。

唉,他会和我生气呀。里奥想。莫名其妙的,自己和好多人都一起睡过了——可仅仅是睡觉罢了,又没做什么……除了安德里亚斯,他像钩在里奥身上似的搂着他,其他人倒都没什么,路易,Kun,罗尼——这三个不能算数,他小时候就和他们一起住过……他吻了罗尼……

想到这儿,里奥忽然丧气起来。这要怎么和Nino解释呢?里奥的手忽然在床上捶了一下:还有内马尔那个熊孩子!他在监狱的时候也没轻没重地亲了自己——这日子没法过了!里奥用力一掀,把被子拉到头顶盖住,整张脸红彤彤的,活像小孩子一样。

Nino一定要生气啦,这可怎么解释呢。

没底气地想着Nino,没底气地想着罗尼。里奥对罗尼万分愧疚,而罗尼却仿佛在事情说破后渐渐改变了,他看向里奥的目光更加坦然,仿佛放下了什么重物一般。里奥听哈维提过一次,说他最近没有工作也不回家,他之前有一次扭伤了脚踝,去治疗了一两次之后就和那个女医生断续见面了。问他是不是正在约会,他总是会把话题岔开。

要是他哪天忽然回家、怀里抱着个孩子就好了,里奥想,我可以捏他的脸……但他们会先结婚吧?梅苏特就要结婚呢……原以为谁和老师在一起都会被老师生吞活剥了,可谁知道会有梅苏特这么个例外,和老师打了个平手……

内马尔在干嘛呢。里奥迷糊地想着。他在监狱时就对他把话说清了,但内马尔总是一副捉摸不透的样子,今天见了自己喜滋滋的,明天就迎头碰面也黑着一张脸……前段时间哈梅斯来欧洲的时候总去找他……

迷糊着想了好久,里奥睡着了。

几天后,加维诺的病情好转了,医生们在简单测试后告诉埃尔莎,现在加维诺恢复的程度还不够,他们不能确定他话中的真假和是否是巧合,必须要等上至少三五个月,让加维诺恢复更多后才能进行评估。埃尔莎将话转达给里奥,两人商讨一阵,一致认为虽然加维诺这边不能确定是否是叶戈尔诱骗了加维诺,但这件事有必要查下去,埃尔莎会继续详尽地调查他过去的行踪,并打算准备好之后与里奥一起去俄罗斯与他见面,打着联络生意伙伴的幌子。

*

埃尔莎和里奥都要出门,家中有好多事需要着手安排,两人一时半会走不开。趁着这个空档,里奥和苏亚雷斯一起去参加了梅苏特和卡卡的婚礼。

雷特家邀请许多远道而来的客人前一天抵达庄园,休息一夜后第二天参加仪式。里奥理所当然以为梅苏特和卡卡会完美地扮演着准新婚夫妇,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与他们客套,感谢他们到来诸如此类。但里奥抵达时正值晚饭时间,直接被请去了餐厅吃饭,只有克里斯一人迎接了他们。

“老师和Mes呢?”里奥和苏亚雷斯在桌旁坐下。

克里斯在对面坐下:“梅苏特在发脾气。”

“所以老师在哄他?”里奥问。

“不,他们在吵架,大吵大闹,砸了半个房子。”克里斯耸耸肩,拿起刀叉,看着里奥和苏亚雷斯都是一脸不解,继续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总这样花式秀恩爱,吵架,又摔又砸,滚床单,第二天就如胶似漆了。好歹不像刚在一起的时候天天打架了。”

饭菜一样样端上来,另外又有客人来了,克里斯赶快去接待,里奥和苏亚雷斯一面吃饭一面聊着天,正说着之前去俄罗斯的见闻时,里奥忽然看见了熟面孔,浅水湾的科恩特朗带着迷糊、友好的表情走了进来,见到里奥后立刻走过来聊天寒暄,然后就在里奥身边坐下了。

科恩特朗迷糊的样子让人对他难以防备,里奥很快和他聊上了,问他怎么独自一人过来了。

“卡西一家也想今天就过来,但小马丁闹脾气了,本来应该我去哄他,但卡西说不能总这样宠着孩子,就让我自己先过来了,马丁说不定还在家里闹呢。”

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这些话他也喜滋滋的,仿佛什么都能让他心情很好,里奥和他继续聊着,没一会儿,克里斯又出去接待客人时,苏亚雷斯碰了碰里奥的胳膊肘,贴过来说:“对面这位罗纳尔多先生一直在看法比奥,你注意到了吗?”

里奥吃了一惊,低声说道:“真的吗?我哪注意得到,我一直在和法比奥聊天——”

他还想接着说什么,克里斯已经带着客人过来吃饭了,里奥偷偷去瞄他,竟然第一眼就看出破绽——克里斯明明在引领客人入座,眼睛不看客人、不看桌椅,偏呆呆地看着科恩特朗,而科恩特朗坐在窗边,正隔着窗户逗窗外的一只稻草色的花纹猫,什么都没发现。

吃过饭后里奥在自己的房间里歇着,很快卡卡来了,为刚刚没能及时迎接他道歉,里奥欣慰地看到卡卡脸上并没有明显伤痕,显而易见他和梅苏特只是互相发脾气,并没像恋爱之前那样动起手来。里奥站在床边,两人直接在床上坐下,聊了没几句,梅苏特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嘴中嚷着:“毛球要咬我啦!它又要咬我!”

梅苏特跳上床,藏到里奥身后,一只毛色洁白的小狗跑进来,直冲着梅苏特就过来了。

“毛球没有要咬你,它在跟你玩儿呢。”卡卡抱起正冲着梅苏特叫嚷的小白狗。

“它就是要咬我!之前还咬坏了我的袜子呢。”梅苏特说。

卡卡握着它的两条前腿把它固定住了,小白狗不再闹了,只向着梅苏特那边用力嗅着。

“没事了,Mes,你看它在看你呢。”卡卡说。

“好久不见啦,Mes。”里奥打招呼道。

“是啊,你也不来看我。”梅苏特说,轻车熟路地把自己挂在里奥身上,脑袋耷拉在里奥的肩膀上,一边伸出手去试探着逗弄小白狗。

“这不是来了嘛,”里奥说,“它叫毛球吗?名字好奇怪。”

卡卡笑了:“它叫‘毛线球’,梅苏特一开始叫它毛线,后来又叫他毛球,就是不肯叫‘毛线球’。”

“这样叫比较省力,”梅苏特总结道,“我听说你去美洲了,好玩吗?碰到有意思的人了吗?”

“碰到有趣的人了,但和你比起来他们都很无聊。”里奥应道。

“里奥夸我啦。”梅苏特用小孩子的声调夸张地说,一边用头蹭着里奥的耳朵,一边看着卡卡。

“我不会因为里奥吃醋的,你乖乖的,明天就结婚了。”卡卡说,他忽然松了手,小白狗立刻冲到梅苏特腿旁,撒娇地在他身边打着滚,然后乖顺地躺在那里等着梅苏特摸它的肚子。

“你怎么知道明天我会好端端地结婚?万一我逃婚了呢,”梅苏特心不在焉地说着,抬眼看了看卡卡,“说不定我就像克里斯一样,忽然就看上了某个人、被他迷倒了。”

里奥惊讶梅苏特也发现了这件事,两人目光对上,梅苏特眨眨眼,调皮地笑了。卡卡不解,问道:“克里斯看上谁了?不是里奥吗?”

“追了一万年也没追上里奥,他移情别恋啦,”梅苏特摸着小白狗的肚皮说:“他在饭桌上丢尽了人,一双大眼睛就知道盯着法比奥看,但法比奥比正常人迟钝了两条街,根本没注意到。哼,我看克里斯又是一场苦恋了。”

“总是苦恋也太可怜了,说不定能顺利呢。”里奥说。

梅苏特抻着脖子向外望:“我不知道,克里斯在恋爱的时候得罪人的本事一流,谁知道他会把法比奥气成什么样……你不是最知道吗?当年被他气坏了吧?”

“你知道?”里奥问道,以为克里斯绝对不会说出这些事。

“两杯白兰地下去,他几岁第一次跟人滚床单我都知道,”梅苏特哼了一声,对卡卡说:“你也找人练练他的酒量,喝几杯就把家底都告诉你、以后出事了怎么办?”

“酒局又不用他应付,”卡卡说,看了眼梅苏特不服气的神情立刻补充道:“但练练酒量还是好的,以防万一。”

里奥笑了,他顺着梅苏特的目光望出去,正好看见科恩特朗和克里斯站在远处的草坪上。

*

发现目光难以从科恩特朗身上移开后,克里斯首先被自己惊吓了,很快,他感觉释然。

终于不再记挂着里奥·梅西了是吗?你终于想开了?他问自己,奇怪着怎么会忽然对这样一个不修边幅又迷迷糊糊的人产生好感,他试图说服自己科恩特朗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爱情不讲道理,早已拖着他陷了进去。

晚饭后克里斯本想找个借口去科恩特朗的房间,假装来送什么东西,然后和他聊聊天,但他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回应,心灰意冷走下楼梯,却从窗户中看见科恩特朗坐在远处的草地上。

克里斯走出去,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科恩特朗的背影。

“你在这儿干嘛?”走到他身后时,克里斯问道。

科恩特朗抬头,脸上仍是笑眯眯的,他举起花纹猫问:“这是你家的猫吗?”

胖乎乎的花纹猫开始舔舐科恩特朗的脸,科恩特朗只顾着笑,克里斯有洁癖,看着他这样被舔了一脸口水觉得难受,抽出纸巾自己伸过手去擦科恩特朗的脸。

“我们一个员工养的。你别再让它舔你了,我刚给你擦干净。”

“谢谢你帮我擦脸,可它喜欢这样啊,就一会儿,没事的。”科恩特朗兴致很好,坐在草地上陪猫玩了起来。

太阳正要下山,只留下血红色的余晖映照在天边,科恩特朗在草地上坐着,和猫玩得正开心,克里斯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干呆着又实在尴尬,他干脆坐到一边去,假装看风景,然后偷偷地瞄一眼正在捏猫爪子的科恩特朗。

*

晚上九点钟,克里斯躺在床上玩手机,忽然传来敲门声,他说了声进来,梅苏特穿着单薄的白色浴衣就走进来了。

“你敢过来,”克里斯打了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机防御性地抵在胸前,“别靠近我三米之内,被里卡多看到,他又要吃醋了。”

“谁是来搭理你的?”梅苏特问,走到宽大的椅子上盘着腿坐下,从桌上的小盘中拿了葡萄吃,“我过来问问你追法比奥追得怎么样。”

“明天你就结婚了,不操心自己的婚礼,跑来问我的事干嘛?”克里斯问。

“再这么多废话我就喊Ricky过来,”梅苏特威胁道,一只手放在肩膀上作势要去拉下浴袍,“快告诉我,我好奇嘛。”

克里斯鼓着嘴,不服气地看了他一会儿,答道:“没怎么样,话都没说几句,干呆了半天,我觉得太尴尬、后来就走了。”

“哦,”梅苏特应了一声,“那你和他说什么了?”

克里斯转述了他们不尴不尬的对话,梅苏特想了想,说道:“啧啧,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呢,克里斯。”

话说了一半,梅苏特站起身来向外走。

“什么好消息?”

梅苏特已经走到门口了,他握住门把手,向克里斯笑了一下。

“法比奥早就有男朋友了,他们还一起开了家咖啡厅。”

说完,梅苏特一阵风般拉开门消失不见了,克里斯呆愣地坐在床上。

“梅苏特!”

*

婚礼在黄昏举行,梅苏特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在休息室的长椅上半躺着,他的房间很安静,只有一个造型师在努力摆弄他的头发,以及两个家中的亲信在一旁陪着,卡卡的休息室里闹开了锅,不断有人在婚礼前跑来和他们打招呼、套近乎,梅苏特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于是全都交给卡卡,自己躺在旁边的休息室里吃草莓,任由卡卡被一拨又一拨人包围。卡卡并不厌烦这些,他在交际上向来游刃有余,提前来到休息室打招呼的都是些长辈,自己家族的,其他关系较好集团的,也有最近刚刚熟络起来的生意伙伴,他与他们客套着,说梅苏特身体不适,正在休息、等着一会儿的仪式。梅苏特美滋滋地吃着草莓,很快被自己的一家人淹没了,他的父母和哥哥、嫂子、妹妹、妹夫、侄女等一股脑进了他的休息室,梅苏特乐得像个小孩一样,和他们撒娇、说笑。

克里斯负责这场婚礼,所有大事小事别人都要来问他,比如提前排好的座位不行啦,因为某某家忽然来了两个重要人物,要马上重新安排座位;为他们主持婚礼的老先生刚刚咳嗽得说不出话,很怕一会儿不能正常举行婚礼;乐队里有一个人身体不适,乐队的曲子不得已要换啦,这是新的曲目你看看行不行……

克里斯迅速而怒气冲冲地统筹着一切,只有他知道婚礼的忙乱,来客仍旧觉得一切井井有条。好不容易挨到了举行仪式的时间,乐队临时调整,换了曲目,新人踩着不熟悉的调子走进大厅中,面对满堂宾客。

作为今天证婚人和主持人的老先生摆了摆手,叫克里斯过来说了两句话。克里斯给了他一个标志性的翻白眼,自己拿过麦克风说道:“各位来宾,刚刚我们德高望重的主持人告诉我他今天身体不适,所以开场词由我来说。”他接过一张打印纸,向众人微笑一下,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参加里卡多和梅苏特的婚礼,希望你们和我一样尽情享受今天婚礼上的昂贵酒水和更昂贵的点心……”克里斯疑惑地看了老先生一眼,后者露出狐狸般狡黠的微笑,宾客们低声笑了起来,“同时也和我一同分享里卡多与梅苏特的喜悦,他们的爱情开始于一对一单挑——有些地方称之为斗殴,但……”克里斯读不下去了,客人们又笑了起来。这时老先生咳嗽了两声,摆摆手示意克里斯离开,他自己可以读完后面的。

“但事实证明这种粗暴的肢体互动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带来爱情,”老先生接过麦克风,自己说道,“很多人的爱情得来都看似轻而易举,‘你好啊,小帅哥,能请你喝杯酒吗?’或者‘天哪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你长得和我第六十八个前任一模一样’,这样的婚礼我参加了无数个,但梅苏特和里卡多以身作则向我们展示,他们的爱情来之不易,他们青了眼睛、裂了嘴唇、抻了肌肉、全身酸痛,爱情从鲜血和怒火中迸发——”

宾客们都笑了起来,梅苏特和里卡多也在抿着嘴忍笑,里奥目瞪口呆,不知道婚礼上还可以这样玩儿。

“但注意,我说他们的爱情从打架中升华,并不意味着这不是爱,他们足够幸运,遇见彼此,珍视彼此,与全天下所有情侣相似,却又不尽相同,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如此之大,爱情的模样自然也千奇百怪……”

克里斯走了神,偷偷去看科恩特朗,迷糊的金发男人面带笑容,认真听着老先生的话。为什么他会有男朋友呢?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很快约他出去……我又没惹到他,他也不至于像里奥·梅西一样对我拒之千里……但我好像迟早会惹到他,这简直就是宿命啊,自己这种惹心上人生气的体质……

“谢谢你们给他的祝福,现在我们进入宣誓环节,”老先生说道,却忽然咳嗽起来,克里斯回过神来,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心想他可别是刚刚说了一大堆、现在嗓子不受用了。

“咳咳,梅苏特——”他刚说完梅苏特的名字,就喘不上气似的咳嗽起来。

“梅苏特·厄齐尔,你是否愿意——”

老先生年纪大了,气管不好,说句话也吭哧半天,梅苏特、卡卡以及满堂宾客都看着他,等着他说出来下半句,老先生却置身事外般地做着缓慢的深呼吸。

“咳咳,你是否愿——”

话说了一半,他的嗓子又不舒服了。

“我愿意和里卡多结婚,现在我们能宣誓了吗?”梅苏特不再等下去,自己说道。

大厅里响起笑声,老先生摆摆手,示意他们自便,自己捂着喉咙深呼吸着。

梅苏特摇摇头,翻了个白眼,转头和卡卡大眼瞪大眼看着。然后又瞟了下宾客们。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今天给我们证婚的先生偏要和我们作对,我们只好自己给自己证婚了。”

旁人继续笑着,奇怪着他们要怎么继续下去。

“里卡多·雷特……”梅苏特顿了一下,对着卡卡扇着长睫毛、眨了两下眼睛后说道:“我忘了你全名是什么了……这个不怪我,我每天就叫你‘里卡多’,我要是扯着全名叫你,那就一定是和你生气了,但我没和你气到过要喊全名的地步——”

“他就在婚礼上这么玩儿?”苏亚雷斯低声问,里奥也蒙了。

“没事,忘了就忘了……”卡卡忍着笑说。

“嗯,那这个——婚礼——里卡多,你愿意……”说了一半,梅苏特停下想了想,说道:“我不想问你愿不愿意了,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这件事决定权完全在我,你要是不愿意跟我结婚,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儿了是吧?”

“我有生之年从没听过这么有理有据的话。”比利亚抱着女儿站在一旁说道。众人笑得更大声了。

“你说的是,都听你的。”卡卡笑着说。

“那我就这样说吧,里卡多,你……你能和我结婚是三生有幸,因为我实在是太好的一个人了,你也差不到哪儿去,谁都知道‘里卡多·我不记得中间名了·雷特’先生人特别好,其实我能和你结婚也是非常走运的一件事,总而言之我们能和对方在一起都是命运女神垂青的结果——唉,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我们欠了命运好多人情啊。”

梅苏特真情流露地表白,真情流露地担忧他欠了命运太多人情,更多笑声在宾客间响起。

“我们走运,她不会让我们还这个人情的。”卡卡接上梅苏特的话。

“那就不管了,”梅苏特继续说,“那么接下来,我就……唔——里卡多·什么中间名·雷特,我宣布我们的婚约生效,我,梅苏特·厄齐尔,将以余生守护你的自由和爱情,照料你的身体和心灵,捍卫你的荣耀和梦想,与你共同走过尘土、砂砾、苦痛、死亡,拥抱白昼、夜晚、星辰和宇宙,以信仰和爱情的名义爱着你,以我个人的意愿爱着你,愿我们在天上的父垂怜。”

大厅中的笑声在誓词出现时逐渐消散,卡卡拿起戒指说道:

“梅苏特·厄齐尔,我宣布我们的婚约生效,我,里卡多·伊泽克森·多斯·桑托斯·雷特,将以余生守护你的自由和爱情,照料你的身体和心灵,捍卫你的荣耀和梦想,与你共同走过尘土、砂砾、苦痛、死亡,拥抱白昼、夜晚、星辰和宇宙,以信仰和爱情的名义爱着你,以我个人的意愿爱着你,愿我们在天上的父垂怜。”

两人交换戒指,然后拥吻,大厅中响起掌声。

所有人都看着新人时,克里斯的目光落在科恩特朗身上。后者并未发现,和众人一样鼓掌,嘴角带笑。

*

安德里亚斯与伊莫也来参加婚礼了,他们有意穿着素净的衣服,不去抢新人的风头,但仍旧在每个地方出现时都引得人们瞩目。安德里亚斯见到里奥就露出大大的笑容,并神神秘秘地对他说他和伊莫为他准备了一场巨大的惊吓。

“婚礼之后我们会北欧,到时候带你过去,”安德里亚斯的嘴角勾出不怀好意的弧度,“反正事情我们为你安排了,到时候你究竟是吓了一跳还是皆大欢喜,我们就不管了。”

“要真是吓人的事就别拿出来吓我啊。”里奥说。

“这取决于你的反应,里奥,说不定是好事,说不定你会留下刻骨铭心的伤疤之类的……但总之很有趣,等我调查清楚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你还没查清楚就过来跟我乱说,我不去。”里奥应道。

“好不容易给你安排了约会,你这样就拒绝了?”伊莫故意睁大眼睛,做出惊讶的样子。

“是啊,对方又温柔又帅气,错过了他你会后悔的。”安德里亚斯说。

“身高一米九六,擅长削土豆皮和挖防空洞。”伊莫说。

“还有一头瀑布般的金色长发,平时扎成双马尾,特别可爱。”安德里亚斯说。

“并且留着迷人的络腮胡子,像玉米穗一样。”伊莫说。

里奥笑得说不出话来。

“笑吧笑吧,这时候多笑一会儿,到时候恐怕就笑不出来了,还要留下巨大的心理创伤……”安德里亚斯说。

“明知道我会吓一跳你还要这样安排!”里奥抗.  议道。

“我不知道这是好事坏事,但已经决定了,就要这么做,你拦不住。”安德里亚斯说。

里奥闷闷地喝着果汁,一面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事。

“你也不管管他,他这样多吓人啊。”里奥对伊莫说道。

“这是我的主意啊。”伊莫笑盈盈地眨着眼睛。

*

婚礼之后,里奥在梅苏特的要求下又在雷特家住了一夜才走。之后他按照约定去找碎宝石的小少爷,安德里亚斯让他到古斯塔夫松庄园来,里奥绕过主宅,进了他和伊莫一直居住的小别墅中,进门之后就被他们俩从头到脚地各种打量,还要接受他们的摇头和一句一句“不行”。

“你介意剪一下头发吗?”伊莫问。

里奥没想到会被人这样问道,他揪了揪自的头发,似乎是有些长了,他向来也不在意这些,耸耸肩说道:“我无所谓,随你们安排。”

“那太好了。”伊莫说,瞬间变魔术一般从客厅里叫来一人,说请他为里奥理理头发。里奥被推到椅子上,理发师很快开始工作了,里奥的头发被剪得短了些,更精神也更齐整了。在他剪头发的功夫,安德里亚斯拿过来好几件上衣、外套、裤子,告诉里奥只能在这几套里面挑。里奥很容易就选了一套,安德里亚斯的眼光好,他选的衣服自然都好看,那些衣服和里奥现在穿的稍有区别,他现在因为生意的关系经常穿的很正式,安德里亚斯为他选了介于休闲和商务之间风格的衣服,于是里奥看上去又乖又听话。

理发和换装结束,伊莫和安德里亚斯一齐打量着里奥,认为合格后带他上了车。

“到底要去见谁啊?”

“别问,一会儿有惊喜呢。”安德里亚斯答道。

他们开着车,过了半个小时后在繁华地段的一栋三层独立建筑前停下。里奥看到上面的招牌,是一家私人牙科医院。

“你们俩疯啦,不过就去见个人,还要洗牙吗?你们要把我卖了吗?根据我的头发、衣服、外表、和牙齿良好程度卖出个高价?”里奥嘟囔着,但安德里亚斯和伊莫只是带着他下车,熟门熟路地和一楼接待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坐电梯上了三楼。

“哼,好呀,给我洗牙是吧,你们花钱吧,这地方看起来就收费贵到天上去……”里奥仍旧被蒙在鼓里,现在被带到牙科医院,于是嘟囔着吐槽起来了。

“要说到价格,里奥,一分钱一分货,这里确实很贵,但医生都很专业又高效,以后你也可以多为这里做做宣传呢。”

“我干嘛要为这里做宣传。”里奥说。工作人员带他们走到一间休息室暂作等候,里奥百无聊赖地看着墙上的壁钟,喝掉一杯茶后,工作人员过来告诉他们可以过去了。

这次安德里亚斯把里奥推到前面,他们走到一扇门前,工作人员打开门,里奥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医生坐在椅子上,她转过身来,看到走进屋里的三人招呼道:“你们过来啦,到底是什么事啊?”

这句话她是对着安德里亚斯和伊莫说的,眼睛打量着里奥。

和里奥一样,她脸上也带着略为好奇的神情。

和里奥一样,她眼周有着与他相似的柔润轮廓,一模一样的嘴唇和下巴。

对方的神情首先呆滞了,里奥的手指开始发抖,他紧紧盯着她,试图说服自己这不是梦。

他不会忘的,不会认错。

里奥哑着嗓子开口了。

“妈妈?”

赛莉亚身体一僵,眼睛忽然红了,神色震惊惶恐,里奥想要走过去,腿却仿佛不会动了似的,他好不容易迈开步子,刚向母亲迈出一步,赛莉亚却忽然拿起手边的提包,迈着大步从里奥身边离开了。

她走过里奥身边时里奥呆滞着,只感受到母亲走过时带来的风,风让他在瞬间恍惚了,几乎要后退一步才能保持平衡。

在他有任何反应之前,赛莉亚已经大步离开了,安德里亚斯和伊莫面面相觑,很快,楼下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里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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