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铃铛

ao3:anorev。正在缓慢修改和发上去旧文。《夜与微光》已经完结。

夜与微光 第三卷 第十二章 妥协

足同 托西 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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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更里奥文章后半部分才出场,以及皮克、哈维、卡西、内马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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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莎定好了时间,决定一个星期后和托雷斯一起去北欧,与安德里亚斯谈联姻的事。她已经认定这桩婚事是既定事实,由此做起了多方面的打算,这几天她回家的时候很少,多数时候都在外面为生意奔波。而托雷斯正如她所期盼的一般,安静地被软禁在葡萄园,从这里的主人变成了囚犯,她对托雷斯的消沉极为满意——看着杀父仇人意气风发让她如鲠在喉,如今的落魄与软弱才应该是他本来的样子。

埃尔莎在夜里十点钟回到葡萄园,进了自己的房间后,过了好几秒,埃尔莎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她向传来啜泣声的地方看去,加维诺抱着膝盖坐在墙角,正低声哭着。

对于弟弟唯唯诺诺的样子,埃尔莎厌恶至极,她的的第一反应是忽略他。但冷眼看了他几秒,埃尔莎还是走到他旁边,跪下身抱住他。

“嘘——没事了,没事了。”她说,一面抚摸加维诺的头发,加维诺哭得咳嗽起来,搂住姐姐的脖子,把眼泪都蹭在她的衣服上。

埃尔莎抱着他,脸上没有表情,心中没有波澜。她一直忽略加维诺,如今住进了葡萄园,他在沮丧低落的时候跑到她的房间里,就意味着他需要她的安慰和帮助。埃尔莎可以给他表面的安慰,对于如何帮助他则毫无头绪。

“没事了,你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不用担心,也不用改变什么,别哭了。”她说。

加维诺置若罔闻,依旧哭着。

“我恨你。”他说。

“你当然恨我,你恨所有人,”埃尔莎说,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为什么不说点儿我没听过的话呢?说点儿新鲜的。”

“我想回家。”他说。

“家里什么也没有,葡萄园就是我们的家。”

“我不喜欢这里,我不要住在这里……”

“我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埃尔莎答道。

加维诺忽然大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我恨你”。

“没有你不恨的人,你恨全世界,”埃尔莎软声软语地答道,轻抚着加维诺的头发,“但我不在乎你恨着谁,也不在乎有多少人恨我,我亲爱的弟弟,‘恨’只是感情,而‘感情’一无所成,你需要‘行动’,‘行动’才有力量,才有结果。”

加维诺不听这些,他抽泣着说他想要拉莫斯回来。

“他有事要做,不能陪着你。”

“我不喜欢托雷斯,不想见到他。”加维诺说。

“亲爱的,如果我们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我可是求之不得。但现在葡萄园里只有他有空闲,让他陪你一段时间,不会很久的。”说着,她想起托雷斯最近的颓唐样子,埃尔莎轻笑道:“我让你陪着他,难道他就没有些感激?我已经这样照顾他了,你和里奥·梅西有些像,不是吗?你南多叔叔有没有很开心?他有没有对你很好?”埃尔莎的手指滑过加维诺的脸庞:“你和巴萨那孩子身高差不多,一样的瘦,你比他清秀些,当然了,你是我弟弟,自然更好看。你南多叔叔这几天怎么样?有和什么人通过电话吗?欺负你了没有?”

加维诺哭够了,眼神迷茫地看着姐姐,但他凝望的不是眼睛,而是钢铁。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没有打电话,他没有手机,”迟疑两秒后,加维诺回答姐姐的问题,“他陪我吃饭……”

埃尔莎听着弟弟的汇报,忽然发现了那孩子脖子下有奇怪的印记,她撩开加维诺的衣领,赫然发现加维诺的胸前尽是大片暧昧的红。

“这是什么?”埃尔莎问,加维诺护着衣领,想要遮盖起身体,埃尔莎却忽然暴怒起来,打开加维诺的手,掀起他的衣襟。

埃尔莎呆滞地看着加维诺身上遍布的吻痕,从锁骨到胸前,一直延伸到被遮盖的腰下。

她瞪大了眼睛,顷刻间暴跳如雷,顷刻间几欲哭号。

“你怎么了,加维诺?是谁干的?是他吗?是托雷斯是吗?”

她太天真了。她自以为把加维诺放在托雷斯身边可以算是安插了一个眼线,却忘了弑亲者并不会在乎亲情,他可以杀死埃尔莎的父亲,为什么不会诱骗她的弟弟?他会在乎伦理道德吗?

“是不是他干的!”埃尔莎摇晃着加维诺的肩膀问道。

加维诺不答话,惊恐地想要推开姐姐。

埃尔莎向着门外厉声喝道:“让托雷斯来见我!现在!”

门外的人听见她的叫喊,立刻小跑着去托雷斯的房间找他。托雷斯正打算睡觉,还没换衣服,听见传话的人说埃尔莎急着见他,立刻赶了过去。

他走进房间时看见加维诺正噙着眼泪、抱着腿坐在墙角,埃尔莎一脸要杀人的模样正在发火。

“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说!”埃尔莎吼道,她怒气冲冲地摔了门关上,指着加维诺:“你敢说你对他什么都没做过吗?我让你照顾他两天,是让你照顾到床上去吗?他是你侄子你不知道吗?”

托雷斯皱了眉头,看看加维诺,又看看埃尔莎。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埃尔莎对他怒目而视,她走到加维诺身边,掰开他的胳膊、掀起加维诺的衣裳,露出里面大片的吻痕和咬痕。

“或许你想解释一下,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托雷斯呆滞几秒钟,他走过去想要看个究竟,加维诺却红了脸,把衣裳盖了回去。

“加维诺,发生什么了?”托雷斯问。

加维诺连连摇头,想把自己挤进墙中一般向后躲着。

“是不是他干的?”埃尔莎指着托雷斯对加维诺问道:“他还对你干了什么?你说出来,我不会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加维诺再度哭了起来,一言不发。

“最近都是你在‘照顾’他,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人可怀疑,”埃尔莎对托雷斯说道,“你如果明明白白地承认了,我也好给你个光明正大的死法。”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不知道加维诺发生了什么。”

“那我也应该告诉你我不在乎你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埃尔莎抽出壁橱上的一把开刃的装饰短刀,“除非你给我一个原谅你的理由。”

“我说了,埃尔莎,我对加维诺的事不知情。”

埃尔莎拿着短刀走近托雷斯:“你‘照顾’他,却对他身上发生的事不知情,这是你的失职,不是吗?我怎么知道不是你强迫他、诱骗他、让他变成你的玩物?”

两人僵持着,走廊上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打开。拉莫斯站在门外,诧异地看着埃尔莎正拿着刀站在托雷斯面前。

“这是怎么了?”

埃尔莎看了眼门口,想必是门外的人听见屋里的动静,去叫了其他人来劝解。拉莫斯身上还穿着外套,看样子刚刚回来,大概还没来得及走回自己的房间,就被叫来这里平息争端了。

一言不发的加维诺忽然跳起来,跑到拉莫斯面前扑进他怀里,紧紧环着他。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快把刀放下。”他搂着怀中的加维诺,一边劝解道。

“叔叔强暴了亲侄子,我正要讨个公道呢,”埃尔莎眼中闪着怒火,讽刺地吐出这句话,“真要我放下刀吗?”

“什么?”拉莫斯皱着眉头,看看哭得眼睛通红的加维诺,又看看托雷斯。

“那怎么可能,南多不会干这种事。埃尔莎,快把刀放下。”

“你怎么知道他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如果是你弟弟遭遇了这种事,你能忍着吗?加维诺也是你的侄子,他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你就没有一点儿心疼吗?”

“可南多不会这样做啊!”拉莫斯也提高了声调,“你们问清楚了吗?加维诺你说句话,你怎么了?有谁对你做了什么吗?”

加维诺哭得更厉害了。他被吓呆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加维诺,回答我的问题,你再不回答,你姐姐要杀了你叔叔了,”他说着,加维诺却只是哭,不答话,拉莫斯把加维诺带到沙发上坐着,他靠在拉莫斯怀中哭着,拉莫斯轻拍着他的头安慰他,“没事了,你别着急,我们也不想吓着你,等你哭完了我们再问。”

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加维诺身上,加维诺惶恐不安,连话也说不完整,拉莫斯干脆带了他去套间里的卧室,低声安抚他,一边问了几个问题。加维诺不肯答话,拉莫斯就让他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几个问题后,拉莫斯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已经确定加维诺并不只是身上有了吻痕,他确实和其他人发生关系了。而加维诺生了病,和常人不同,他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任何人和他发生关系都属于诱骗,都是违法。

拉莫斯走出卧室,将实情转告给埃尔莎和托雷斯。埃尔莎表情难看,咬牙切齿说道:“让他说出来是谁,我要杀了他。”

拉莫斯回到房间,将门开了一条缝,以便埃尔莎和托雷斯能看到屋子里的情况。加维诺背对着他们,以为自己仍是和拉莫斯独处,这样他还会放松些,不至于像刚才那样惊恐和紧张。

“能告诉我是谁吗?”拉莫斯坐在加维诺旁边,“你有了喜欢的人,是吗?还是……被人欺负了?”

加维诺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迷茫地盯着眼前的壁纸,拉莫斯剥开刚刚让人拿来的糖果,喂进他嘴中,说道:“我们不会怪你,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你的错,我们都喜欢你,你要是被人欺负了,总要告诉我们一声啊。”

男孩哽咽着嚼着软糖,一边擦着眼泪。

“没有人……欺负我。”

拉莫斯总算安心了一点儿,再度问道:“和南多有关吗?”

加维诺整个身躯都猛地抖了一下,继而受惊般摇着头。

埃尔莎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托雷斯。

拉莫斯暗自摇头。这样的反应并不能证明南多的无辜。

“你总要告诉我们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我们会担心啊,”拉莫斯说,“你认识了其他人,是吗?在葡萄园外?或许是你的朋友?”

加维诺大哭起来:“我不想说,别让我说……我不说了……”

“乖,乖,没事了,”拉莫斯轻拍着他的后背,“那这样,你告诉我,有人强迫你做任何事吗?没有人说这些事不对,我们只是想确定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没有人……欺负我……”他重复道,脸上一片通红,多了份羞怯,“我没有被强迫……”

终于知道他不是被强迫让拉莫斯舒了口气。

“你要吓死我们了,”他说着,揉了揉加维诺的头发,“是你的朋友吗?你喜欢他?”

“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他含着泪摇头,让人不忍问下去。

“或许,你可以把他们带来见我们,我们不会为难他的。”拉莫斯说。

加维诺却拼命地摇着头,情绪忽然失控:“你们不要再问了,这是我的事,我什么都不说……”

他哭得喘不过气来,拉莫斯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一边回过头去,示意门外的两人今天不能再对加维诺盘问下去。他让加维诺回去睡觉,加维诺却胆小,一直要呆在拉莫斯身边。拉莫斯只好让他呆在埃尔莎的卧室里,告诉他自己就在门外的起居室,说几句话,然后就带他去睡觉。

拉莫斯走出卧室,摊开手臂说道:“好在我们确定他是自愿的了,那还不太糟。”

“自愿?”埃尔莎提高声调:“他不仅没成年,还是个病人,没有独立思考能力,哪怕是自愿,和他发生关系也是违法的!仅仅是一块糖就能骗得过他!”

“那你还放任他独自一人到处跑?”拉莫斯对埃尔莎怒目而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重视他的病情!”

“加维诺不适应医院,”埃尔莎答道,“你以为我不想把他丢进医院里、十年都不去探望一次?我倒乐得轻松,可他不想去,每次去了都是哭哑了嗓子回来的,他不喜欢被囚禁,在家还能开心点儿,这些事难道你不知道?”

“或许你该为他换个医生,能24小时留在庄园里陪着他的医生,而不是每个月给他开些药了事。”

“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能随随便便让外人住进来吗?”

“你什么也没有,埃尔莎!”拉莫斯提高声音:“但你还有钱不是吗!哪怕有一万件钱做不到的事、找个医生照顾加维诺这件事也排不上号!”

“你去找,”埃尔莎厉声说道,“把人挑好了,不合适就别带进葡萄园,我们不需要更多叛徒和卧底。你以为我没找过?之前来来回回的那些医生和护士都是怎么回事?花三个月适应他们到来、花三个月适应他们离开,加维诺已经不敢信任医生了!”

她怒气冲冲丢下短刀,打开卧室门,在加维诺耳边柔声说了些什么,加维诺抹干眼泪,点点头站起身,握着拉莫斯的手向外走。

“晚安了,我的叔叔们。”埃尔莎说,用饱含怒气的语调将几人送出门口。

走出埃尔莎的房间,三人都没再说话,想着各自的事,只有加维诺偶尔吸一声鼻子。

走到加维诺房间门口,拉莫斯让加维诺先进去,关好门口对着托雷斯问道:“你怎么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刚才连辩解的话都不会为自己说了,我要是不去,你还真就由着自己被泼了一身脏水吗?”

托雷斯摇摇头:“我本以为我已经不在乎背上更多罪名了,但强暴自己的侄子,这种指控还是吓了我一跳。”

“我绝没怀疑你,只是问一句,你没和他太接近吧?”

“能有什么接近的,前几天埃尔莎让我照顾他,我也就负责几天他的饮食起居,不吃饭的时候哄着他吃,不肯睡觉的时候哄着他睡。他的脾气你也知道,时好时坏,有时候一整天都不理我,有时候晚上又忽然跑到我房里来睡,我就算没照顾好他,也不至于对自己侄子做出那种事啊。”

拉莫斯摇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再接触家里的生意,好好的二当家变成了看孩子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总会有解决办法的。”托雷斯笑笑。这时加维诺在屋子里叫拉莫斯,两人匆匆道了晚安,托雷斯回了自己的房间。

拉莫斯推门进去,走过外面的起居室进了卧室。加维诺换好了睡衣,已经缩进被子里了。露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

“没事了,快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加维诺点点头,闭上眼睛。

他的睡衣衣领有些大,一片明显的吻痕和咬痕印在上面,拉莫斯不忍去看,将他的被子向上拽了些,遮住那些痕迹。

加维诺受了惊吓,这会儿哭得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拉莫斯坐在床边,看着他睡着的样子。

他心疼加维诺身上发生的一切,他失去的父亲,他破裂的家庭,他严重的病情,他在这样小的年纪不知被什么人哄骗、当成了玩具。想到这里,拉莫斯只祈求和他发生关系的对象无论是谁,在那时是认真对待加维诺的。虽说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加维诺是病人,会很容易被人欺骗,有谁会认真对待这样一个孩子呢?

拉莫斯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中升起一阵胆怯:他和皮拉尔相恋多年,也早想过要结婚、要养育自己的孩子,但你视如珍宝的孩子真的会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吗?

他思考着,忧虑着,在寂静的夜中为他和皮拉尔、也为加维诺的未来担心,直到熟睡的加维诺在梦中呻吟般唤出一声“南多”惊得他浑身发冷。

*

葡萄园中出现流言蜚语,他们的“弑亲者”不仅谋害血亲,甚至有侵犯自己侄子的嫌疑。

桑斯的人们向来不忌讳流言,私语声从各个地方响起,说着见不得光的丑事,无论它们是谎言还是事实,都飞快地在庄园内流动着。

午餐前埃尔莎去弟弟的房间。加维诺没听见他进来,背对着埃尔莎,他跪在地毯上,在拼一块有一张桌子那么大的拼图,他哼着歌,迅速地在碎片中找出合适的部分拼上去。独自一人时是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他哼的歌曲没有歌词,干脆用“na-na-na”的幼稚音节代替。

“加维诺。”

听见姐姐的低唤,加维诺吓了一跳,扔了手中的拼图,警惕地看着她。上一次见面,她对着加维诺大喊大叫,还拔了刀对托雷斯怒目而视,那场景让加维诺受惊不小。自争吵后第一次见她,加维诺仍旧害怕着。

“别害怕,我不吼你了,”埃尔莎说,一边跪坐在加维诺旁边打量着弟弟,“你在哼什么?”

“我不知道。”加维诺说,一面捡起手旁的拼图,向远离埃尔莎的方向挪动一下。

“自己哼的歌,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

“听来的。”他回答,仍旧是不愿作答的模样。

埃尔莎伸出手去,理着他的头发。心想着若他不露出受了惊吓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挺像正常人的。

若加维诺正常,她不知可以省多少心,由着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埃尔莎为他的未来忧愁,原本以为他可以一辈子都这样安静生活,现在却忽然发现他的生活并不安全,他会被人欺骗,被人利用,埃尔莎由此产生了悲观的想象:加维诺爱上了欺骗他的人,那人花言巧语将他骗走,而加维诺不会思考又生得漂亮,完全可能被人转手卖进做皮肉生意的地方。

加维诺有时好时坏的独自生活能力,若没有外部刺激,没人招惹他,他看上去很像正常人,而且也会照顾自己。他周末会去巴塞罗那市中心,去闲逛,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很喜欢独自出门,也确实这样过了两年,埃尔莎原想让这状况继续下去,现在却不得不停止了。自己的弟弟竟然被人利用。

她确实为此怒火中烧。

长久以来,她努力忽视加维诺,有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弟弟让她心烦意乱,她不想面对这状况,不愿接受这事实,在住家医生和护士换了一批又一批,在加维诺越来越歇斯底里之后,她干脆放弃了请医生来家里的想法,也不再去管,之后却发现加维诺更喜欢这样相对来说自由的生活。

如今加维诺遭受了连对象都不知道是谁的侵犯,埃尔莎只得终止看似会为他带来危险的自由。之后他再也不能独自一人跑出庄园,他的出入必须有人跟随。

“我能看看你身上吗?我保证不生气。”埃尔莎回过神来,软声软气问着弟弟。

加维诺这次没什么反应,仍旧在看拼图。这是他默许的表现。埃尔莎掀开他的衣服,那些印记已经完全散去,她也松了口气。

“你要是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该有多好,也免得我担惊受怕。”她用无望的语气自言自语般说到。她的弟弟无法思考,不能回答,就算撬开他的嘴,她仍旧不会得到答案。

可在他变成今天这幅样子之前,埃尔莎记得自己有多爱他,多喜欢和他一起玩儿。但后来他病了,在父亲去世后封闭自己、恐惧陌生人、不说话、歇斯底里,将埃尔莎和母亲折磨得如同又死了一次一般。

曾经的某个下午,年幼的加维诺睡着时,埃尔莎走进他的房间,坐在他的床边抚摸他的脸颊。她的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泪痕。那时她还没成年,还是个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

她看着弟弟,泪水滚下眼眶。

“加维诺?”

她试着叫他。男孩睡熟了。

“你猜怎么着,加维诺?”

她低语着。

“从今天开始,我不爱你了,我不可能爱你。”

她说,言语一旦说出,就能了事实的一部分。只要不爱他,不去在乎他,你就不必承受那么多,不会感受和他一样的痛苦,不会在他哭泣的时候心如刀割。

不爱一个人是多好的一件事。感情一无所成,只会束缚手脚,只有行动才有力量。

现在已经长大的埃尔莎坐在加维诺身旁,问了他他并不能回答的问题。意料之中没有回音后,埃尔莎抱住他,在心中叹气。加维诺不为所动,仍旧在专心拼图。

“我们去吃饭吧。”

*

加维诺房间所在的走廊上,东面最里侧的大套房里住着伊维塔和洛伦索姐弟。他们从不与加维诺以及埃尔莎交谈,他们表明了自己“彻头彻尾南多叔叔的人”这一身份,在听到托雷斯和加维诺的流言时,洛伦索呆住了,扳着手指头想要弄清楚什么是“乱伦”,而伊维塔的回应是标志性的冷笑和犀利的评论。

“她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南多叔叔不爱和她计较就当他好欺负是吗?什么脏水都泼到他身上去,她这继承人当得可真容易啊,有说闲话的功夫,怎么不干点儿有用的事?”

对伊维塔来说,埃尔莎在多年前和母亲、弟弟一起搬离葡萄园,如今再度回来,已经是外人了。让她把这样一个外人当做桑斯未来的首领看待,她才不会乖乖买账。埃尔莎没空与他计较,她却很乐意为她添堵。

餐桌上的人们交换着他们所听到的流言,埃尔莎和加维诺沉默着吃饭,假装听不见别人对托雷斯的议论。这时托雷斯忽然出现在餐厅门口,议论声戛然而止,带来了不自然的寂静,交头接耳的人们不再交谈,他们打量着他,或移开目光。埃尔莎看了他一眼,继续喝着碗中的汤。

穿着白裙的伊维塔跟了上来,握住托雷斯的手,昂着头不可一世地领着叔叔走进来,两人挨着坐下。洛伦索跟在后面,哈气连天,没注意到屋子里的奇怪气氛。

人们偷偷打量他们几眼,都很快收回了目光。

伊维塔固然是个眉眼如画的姑娘,却也眼神如刀,目光狠厉,她的出现噎回了人们的流言和低语,也挡住了那些不怀好意的凝视。

流言出现后,洛伦索和伊维塔得了空就往托雷斯的房间跑,他们去他那儿做作业,和他聊天说话,一起去餐厅吃饭。孩子的信任和支持让托雷斯感觉好受很多。伊维塔性格中的专横和强硬让她不能忍受托雷斯被人侮辱到这种地步,她经常出现在托雷斯身边,以此回击那些不堪的流言,洛伦索跟着姐姐,也围着托雷斯转。在被生意隔离、被家人鄙弃、不能与里奥联络的时候,他们成了托雷斯最大的安慰。

*

几天后,埃尔莎和托雷斯一起去北欧,到斯卡特去谈联姻。

此时的碎宝石已经从阴霾中复苏。安德里亚斯在身体还没痊愈时就勉强打起精神接待了异国的买家,他们下了大笔的订单,买去了斯卡特库存的大半军火,并预订了上亿欧元的武器。利益多少让安德里亚斯打起了精神,他忙着生意,身体也逐渐好转了。

安德里亚斯知道巴萨和桑斯的交恶,但没想到自己也会被牵扯进来,他以为埃尔莎来谈合作,照旧欢迎了他们,三人在会客室中聊了一会儿,埃尔莎直奔主题,说这次她是为联姻来的。

“您知道最近桑斯在各方面都不景气,这时候又和巴萨结仇,只求斯卡特能在这时候伸出援手,把我们从泥潭中拉出来,桑斯愿意以所有您希望的方式回报。”埃尔莎说。

“和我就不用这样说话了,我们的关系亲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您直说就好。”安德里亚斯答道。

“我希望斯卡特能和桑斯联姻。”埃尔莎说。

“联姻?”安德里亚斯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说道:“您知道我最近没有结婚的打算,但我有一对弟弟妹妹,是堂亲,都是二十出头,据我所知现在都是单身,您家那边要是有合适的人选,我可以介绍他们认识。”

“我们期望的是正式的联姻,两个家族中最重要人物的婚姻带来的正式联姻,斯卡特自然是您,桑斯这边,我不过是未来的继承人,现在还要仰仗我叔叔,幸好我知道南多叔叔和您从小就认识,他也爱慕您很多年,现在只求您帮个忙,和南多叔叔结婚,也让桑斯和斯卡特的连结更紧密些。我们可以开展全面合作,各个领域上桑斯都可以让步,欢迎斯卡特的新鲜血液加入到我们中来。”

安德里亚斯皱了眉头。他看向托雷斯,托雷斯却躲避着他的目光,看着一旁的窗框。

“亲爱的埃尔莎,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我最近没有结婚的打算,托雷斯和巴萨的里奥·梅西有婚约,虽说我也听说了婚约取消这件事,但他们才是应该结婚的一对儿,现在您把我插到中间去,好像是我偷走了南多似的。”

“巴萨已经不可能和桑斯联姻了,”埃尔莎笑道:“我们将会和他们长久地对立下去,里奥·梅西不可能和我叔叔结婚,不仅如此,他们也不会再见面,我禁止叔叔和仇人家的孩子有来往,这很好理解,叔叔也很配合,事情发生之后他和里奥·梅西完全断了关系。与巴萨联姻这条路可以说是完全封死了,一丁点会打通的可能性都没有,简直像把路修到悬崖上一般断得彻彻底底,而您和我叔叔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你们的婚姻将会带来数不胜数的好处,我也相信叔叔会好好照顾你。”

安德里亚斯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埃尔莎,我很喜欢你,也很看重桑斯和斯卡特的连结,但我并不想结婚,现在不想,未来的几年也不想,希望你理解我。我们可以采取我刚刚说过的方式,让我的弟弟妹妹和您家的人见个面、认识一下,我确信我们至少会促成一段婚姻。”

埃尔莎看着他,知道谈话必将会走到这个地步,不认真起来他恐怕是不会理解事情的严重性的。

“我本不想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埃尔莎叹了口气,“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对您挑明了说:现在南多叔叔在葡萄园过的并不好,他恋人的家人杀了我的朋友,我在怒不可遏时烧毁了巴萨庄园,但这并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您知道我叔叔的绰号,他杀了我的父亲,仅仅凭借这一个原因,我就应该杀了他,如今他在桑斯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他原本负责的事我已经全盘接手,现在他只有联姻这一件事能做好,以此证明他还不是彻底无用的行尸走肉,也能以此弥补他为桑斯造成的损失,但如果联姻不成,我也看不到我还有什么原因留着他的命了。当然,我对南多叔叔要杀要剐,都是桑斯内部的事,有朝一日您在清早醒来时听到消息说桑斯的托雷斯被自家人处决了,也不要有愧疚感,这与您无关,完全是我和他的事。”

安德里亚斯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微微笑了。

“埃尔莎,南多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在乎他,但你这样威胁我,可不是明智之举。”

“当然不是,”埃尔莎也笑:“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向他复仇,与旁人无关,怎么会牵扯到您呢?更谈不上威胁这样的话。他把我父亲的血洒在我和加维诺的成长道路上,让我不敢相信任何人,让加维诺疯疯癫癫,我努力促成一场婚姻回报他,已经是以德报怨了。”

听到“杀父仇人”一词,安德里亚斯的脸忽然苍白起来。他倾身倒酒,抬眼去看托雷斯,后者正凝望着他。两人目光交汇,如制定阴谋的共犯一般,托雷斯与埃尔莎横排坐着,埃尔莎自然看不见他的表情,托雷斯的眼睛轻微动了一下。

安德里亚斯拿起酒杯站到小桌前,背对着两人。他确实需要仔细思考埃尔莎的话,若与桑斯撕破脸会让双方元气大伤,再者,他对埃尔莎有愧,他已经杀了埃尔莎的父亲,如今……

“我需要时间思考,”安德里亚斯说,“联姻是大事,我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决定。”

“那是自然,”埃尔莎笑道,“关于联姻,我可以和您再说些重要的细节,以便您参考。婚后南多叔叔会留在北欧,桑斯在北欧的事务交给他,西班牙那边就不劳他费心了。联姻会带来全面的合作,在每一个领域,桑斯都愿意提供人力物力,我们所希望的并非是桑斯从斯卡特身上得到利益,而是双方共赢。我知道斯卡特今年的发展很好,但目前也遭遇了瓶颈,无论您家还是我们,都需要大刀阔斧的改变。”

埃尔莎说着,安德里亚斯看向托雷斯。自开始谈联姻之后,他就一直没开过口。他坐在午后灿烂的光芒中,面如死灰却依旧是从容镇静的模样,如同一颗泯灭了光芒的星。

不过几个星期,他就从意气风发的桑斯二当家变成只有联姻这唯一一点价值的人。埃尔莎打定主意不让他过着喜欢的生活,不让他有事情做,也不给他自由,软禁着他,日复一日告诉他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安德里亚斯喝下更多的酒。

他从小就期盼的事终于发生了,他要和他爱着的南多结婚,可他从没想到过自己竟会如此抗拒。深知他爱的不是自己却要和自己结婚,这和受辱有什么区别?

“我们等着您的答复,”埃尔莎起身,面露微笑,“我在这边有事要办,所以过几天才走,现在我们住在桑斯庄园,我回去之后叔叔也还会住在这儿,他已经不用再回到葡萄园了。”

她故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话,并向安德里亚斯露出并不遮掩野心和胜利感的微笑,安德里亚斯惊恐地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赤裸裸的敌意,赤裸裸的报复,面露微笑,与全世界为敌。

埃尔莎和托雷斯走了。安德里亚斯脑海中极乱,他想要努力忽略自己的个人意志,思考着与桑斯合作会为家族带来的利益,以及不同意就会让南多陷入性命堪忧境地这一威胁。他想了很久,最终败下阵来——他不需要思考这些,他杀了埃尔莎的父亲,他欠了她的。他自己也失去过父亲,他从没忘记那滋味。

安德里亚斯很少妥协。然而有些时候除了妥协并无他法。

*

一个星期后,内马尔借着皮克去探望哈维等人的机会,和他一起去了浅水湾。

原本他还心灰意冷的,因为里奥已经有了男朋友,马上要结婚。可如今他不用为此心烦了,人人都知道桑斯要和斯卡特联姻了,里奥原本的婚约对象托雷斯要和北欧大家族中的小少爷结婚。内马尔没见过那人,但他听说过,安德里亚斯生得很美,他原本和古斯塔夫松家的女儿有婚约,但那女孩一直在非洲,不回家也不接手家族生意,婚约形同虚设,如今他和托雷斯结婚,与女孩的婚约也自然而然打破了。

“他会不开心吗?”

去浅水湾的路上,内马尔坐在副驾问皮克。

“应该会吧。”皮克说,心中忧愁着里奥该如何是好。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托雷斯会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与其他人订婚。碎宝石的小少爷……早就有传言说他们有可能会结婚了,这些年过去了,他先与里奥订了婚,却最终还是打破婚约,与安德里亚斯·卡尔斯特伦成婚。

“我可以逗他开心。”内马尔乐滋滋地说。

皮克摇摇头,里奥若是不开心,大概谁也安慰不了。

两人很快到了浅水湾,刚睡醒似的科恩特朗接待了他们,他怀中抱着还没睡醒的小马丁,一边领着两人上楼。走到楼上科恩特朗才想起来里奥并没在房间里,于是又回到楼下,去海边找他们。

冬天的海边很冷,科恩特朗给睡着的小马丁包上羽绒服,又在头上盖了貌似足以抵挡核武器的大帽子,把孩子的脸扣在自己怀里稳稳地抱着。

走到海边时,那里早有一部汽艇在等着了,科恩特朗示意几人和他一起上了封闭式汽艇,开了一会儿,他指着前面一部小型游艇说:“那是家里的游艇,不大,房间也就七八个,住几个人还是足够的,这两天里奥和苏亚雷斯都住在那儿,他们觉得好玩儿,今天哈维和卡西也去了。”

内马尔还以为里奥在房间里闷闷不乐,没想到他跑到游艇上来“闷闷不乐”了。

十几分钟后,汽艇开到了小游艇旁,科恩特朗带着两人一起上了游艇,之后爬到二层上。虽说是“小游艇”,这里的空间却也很大,科恩特朗敲开一扇门,打开后请了两人进去。

卡西和哈维在一间宽敞的会客室中说着话,他们悠闲地坐在长沙发上,一边喝着酒。

“我都忘了你今天要过来,”哈维起身和皮克拥抱,然后又抱了抱内马尔,卡西和分别和他们握了手。

“早上伊戈尔问我要不要到游艇上来看看里奥,我们就来了,一直呆到现在,里奥被这儿迷住了,已经住了两天了。”

“我是想让他换个地方、换个心情,”卡西笑道:“没想到这么管用。”

皮克环顾四周:“他在哪儿呢?”

“在他和路易的房间里呢。”哈维答道。

他们竟然还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内马尔暗自想到。

“他这几天怎么样,没事吧?”皮克问。

“没事,好着呢,”卡西笑道:“今天中午还给我们做了饭,好吃得要命。”

“他还不知道托雷斯要结婚的事?”皮克问。

“他知道了,但没当回事,”哈维耸耸肩,“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能他觉得托雷斯不可能和别人结婚?”

“我还是先去看看他吧。”皮克说,内马尔也赶快站起来跟上。

科恩特朗给他们带路,走到尽头处的房间敲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呈半圆形的房间,门口这一侧是软包的墙壁,对面整个半圆都是玻璃,中间放置着一张大床,左侧是可容纳四人的小餐桌,右侧是沙发和茶几。里奥正和苏亚雷斯坐在餐桌前,桌上全是被涂画的纸张,里奥正飞速地说着什么,一边在纸上涂画。

“杰拉德!”看到他们,里奥立刻跳起来,跑到他们身边拥抱了皮克,并拍了拍内马尔的头。内马尔闷着声音和他打了招呼,心想自己还是被他当成小孩子对待了。

“你们怎么会来?还有其他人一起来吗?”

“只有我们,”皮克答道,“我有家里的事要告诉哈维,也过来看看你。”

里奥心情很好,拉着皮克到沙发上坐下,问他最近生意怎么样,什么时候重建庄园,什么时候能搬回去。聊了有一会儿,皮克直接问道:“你已经知道托雷斯要和别人结婚了吧?怎么还这么高兴?”

里奥笑了,说道:“这有什么?”

皮克不解地看他,里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昨天有大美人来看我了。”

苏亚雷斯正好在这时候把马黛茶端过来放在桌上,听到这句话笑道:“你也不正经起来了!”

皮克一惊,问道:“托雷斯来看你了?”

“怎么可能,”里奥笑道,“再说我怎么会那样叫他!他现在也不能随便出门……”

*

昨天碎宝石的小少爷来了。

他在夜晚到来。科恩特朗在门口接待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穿着厚重冬装的安德里亚斯(即使裹在笨重的衣服里他还是美貌惊人),冒出来一句:“我去年见过你。”

安德里亚斯微笑:“我也记得您。”

科恩特朗这才想起来敬称,一面应着话,一面带着安德里亚斯上了游艇。

卡西为这番见面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仅整个庄园的守卫力量增强了许多,游艇上的安保人员也翻了一倍。

这次见面是安德里亚斯忽然提出的,他要求这件事百分之百保密,消息不能传出浅水湾,哈维询问了里奥的意见,里奥点头后,哈维告诉卡西他们没问题,卡西才同意安德里亚斯来这里。

他在午夜到来,如同披着黑色羽翼般,隐秘地出现在庄园门口,再被送上游艇。如此一来他不必踏进浅水湾的宅子,见到他的人也就更少。

进入游艇后,安德里亚斯带着亲密而欢喜的微笑与哈维和卡西拥抱,眨着闪烁莹莹泪光的眼睛说这里的风像刀子一样。他微一眨眼,眼泪滚了下来,里奥看得心惊,几乎要忘了他是谁,着魔地心疼起来,想要去为他擦眼泪,他却只抱歉地笑笑,用纸巾沾去了眼泪。

明知他是被海风吹得眼中盈泪,在场的人仍旧保持警惕,心底却仍忍不住生出一丝怜惜。而安德里亚斯不过是在习惯性地引诱和误导他人罢了。

见到里奥,他走过去亲密地拥抱了他。

“里奥,见到你多开心啊,”他用古怪的调子说,“别介意,我最近见惯了外国人,说话都奇怪起来了。”

“我也是外国人。”里奥接话道。

“对,你也是,但你和南多都说西班牙语,我听惯了,”他微笑,一边脱去外衣,“先检查一下吧,我一会儿要和里奥单独说话。”

这是正式单独谈话时的规矩,必须要搜身、确认没有武器,里奥之前忘了这事,现在看着门口几个壮硕的保镖,竟忽然有了不希望那些人来碰安德里亚斯的想法。

“我来吧。”里奥赶忙说道。

哈维硬生生忍住了瞪里奥一眼的欲望。他已经这样说了,哈维也不好在满屋子外人的情况下拂他的面子,只得点点头。

里奥在安德里亚斯身上仔细摸着检查了一遍——他知道搜身是什么样的,他都见过一万次了——然后对其他人示意没问题。

“十五分钟,够了吗?”哈维问。

安德里亚斯点头,科恩特朗引路,带他们去了游艇中里奥的房间。

门刚关上,安德里亚斯就回过身来,轻佻地抱住里奥把他压在门上,轻笑在他耳边说道:“十五分钟太少了,连前戏都不够。”

里奥知道他的性格,对这话也没有反感,说道:“还闹,你到底来干什么啊?”

安德里亚斯却还真是没闹够,他没松开里奥,抱着他继续问道:“刚才让你摸了个爽,现在不让我还回来?”

果然一关上门他就变了个样子,里奥拍着他的胳膊问道:“一会儿十五分钟都用光了,你还不说。”

安德里亚斯觉得无趣,松了手,走到对面的窗旁,望着星夜下的大海。

“你这里景色真好啊,失恋了就能有这种待遇,我倒希望我也失恋呢。”

“你不是都要和他结婚了吗?”里奥问,“想失恋也不可能。”他在床上坐下。窗前正中间的位置就是床,他坐在床尾,小少爷站在床头边的窗前。

“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件事的,”安德里亚斯沉下声音,“从今天开始,你不仅是巴萨的里奥·梅西,还是我个人——亲密的——朋友。”

他强调了“个人”和“亲密”两个词。

“为什么?”里奥问,说笑道:“你要包养我?”

“我见了鬼要包养你,”安德里亚斯瞪了他一眼,“从今以后这就是我的说辞了,因为你是我‘亲密的朋友’,所以我会时常来看你,或者邀请你去碎宝石。桑斯和巴萨是敌人,埃尔莎禁止托雷斯和你见面,但她阻止不了我,我想要邀请谁来我自己家,她都管不着。这一次我答应了和南多结婚,是我欠了她的,必须对她让步,但如果她胆敢在我以后的生活中插手,我连南多的情面都不顾,会直接杀了她。”

里奥看着他,月亮将光芒慷慨地洒在他身上,他在光中伫立,却带着怒火攻心的寒气,仿佛随时想要杀人一般。

“可她是他侄女。”里奥说。

“你以为我在乎她是谁?你以为我在乎任何人的死活?现在我有不得不屈服的理由才让了这一回,但凡她敢越界一次,我会连人带房子烧光整个桑斯,让他们死得一个都不剩。”

里奥吸收着这些信息,发现他还并不知道这次谈话是基于什么基础之上的。

“这么说,你们真的要结婚了?”

结婚一词在他人看来都是喜讯,在安德里亚斯身上却仿佛丧钟一般。

“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不情愿,”安德里亚斯说,“他爱的又不是我,和我结婚干什么?我不愿意,但我身后还有一整个家族,不只是我自己。因为很多原因,我只能同意埃尔莎的要求,但你放心,他不是我的人,我不会碰。你的Nino仍旧是你的,我不要。”他说着,右手无意地覆在左臂上。

他背对着里奥站立,望着窗外在夜色中泛着波浪的海水,像一尊雕像,像一块钢铁。

里奥明白了些什么。自己失去了一段婚姻,而得到这段婚姻的安德里亚斯反而怒火中烧。他生性高傲,在感情上不要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明知托雷斯爱着里奥,却不得已要和自己结婚,仿佛是他偷去了里奥的爱情一般,而他从来都不屑于这种可耻的偷窃行径,这段婚姻对他而言无异于一种耻辱。

“我和托雷斯的婚期定在下个月。结婚之后我们会去俄罗斯,如果别人把它称作‘蜜月’我也没办法。我和那边的人有生意来往,我要继续和那些富可敌国的富商谈军火订单,托雷斯可以作为生意伙伴帮帮忙,到时我会邀请你去俄罗斯,因为你是我‘亲密的朋友’,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埃尔莎管不着,桑斯也管不着,谁敢生事我就立刻翻脸,也不管有没有联姻,惹恼了斯卡特就要被血洗是规矩,我完全可以让他们重新记起‘规矩’是什么样的。莫名其妙的婚姻我忍了,但其他的事全凭我喜欢。到时候你也去俄罗斯,你爱和托雷斯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有上亿的订单要签,每天都要在那些腰缠万贯的富商身边打转,没功夫管你们干了什么。”

里奥听着,将手中的杯子攥得越来越紧。

碎宝石的小少爷做出这样的事,简直让他不知道该认为这是意料之外还是情理之中。安德里亚斯做事向来出人预料,他答应了这场婚事让人意外,他提出这样的提议、让里奥和托雷斯有更多时间相聚更让人觉得意外。

里奥看着他的背影。世界上总有他弄不清的事,世界上总有他无法明白的人。那么安德里亚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里奥缓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安德里亚斯。他比小少爷稍矮一些,头抵在他后背上,全然信任地拥抱着他。

安德里亚斯的脸忽然白了,想要去掰开里奥的手,却也觉得不合适,最终只尴尬地把手覆在里奥环在他身上的手上。

“谢谢你。”

“快放开我。”安德里亚斯说,里奥松开手,安德里亚斯转过身来,刚要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里奥却再度拥抱了他,安德里亚斯的脸开始发热,僵直了身体,无所适从地被他抱着。

感受到安德里亚斯低低的体温,里奥简直想把他冰凉的身体暖热了再松开。但毕竟不能一直抱着人家,几秒钟后他松开手,安德里亚斯一副努力掩饰尴尬的表情。

“别那么快就谢我,我还有事要你办。”

“什么?”

“你要来参加我和托雷斯的婚礼。”

“为什么?”

“为了让埃尔莎恨得牙痒痒。”安德里亚斯说。

里奥笑了:“成交。”

安德里亚斯只说了一部分实话,他固然想要给埃尔莎添堵,但实际上他是希望自己能在里奥在场的情况下举行婚礼,他想过若是里奥不来,这婚礼就更有一种他从里奥手中偷走南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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